其人眼睛不大,小眼珠圓溜溜的,站在那裏好奇地打量着虎娃和昆吾。昆吾趕緊躬身行禮道:「後世修家昆吾,拜見黃鶴前輩!」並以神念大概地介紹了一番自己的身份來歷,這些事想講清楚其實也挺複雜的。
黃鶴看了看昆吾,又上下打量了虎娃半天,突然望向周圍,嘰嘰咕咕喊了一番話。虎娃亦行了一禮道:「黃鶴先生,我聽不懂你說的話,你可是在問此地的人都哪去了?」方才黃鶴一着急,說話時並未用神念,但虎娃也能大概猜出他的意思。
黃鶴愣了愣神,再開口時使用的已是與虎娃一樣的語言,只是發音有些怪異道:「人間已過去多少年了?」
凡人難以測度仙家的神通,九境修為已可稱地仙,理論上擁有無盡之壽元,只要神通法力足夠,便可以盡情施展推演神通。虎娃剛才以仙家神意介紹了很多人間如今的情況,黃鶴此刻也學會了巴原及中華民眾所使用的語言。看似時間不長,但他可能已在定境中學了很久。
虎娃答道:「我亦不知先生沉眠了多久,若按白鶴仙人最後一次見你時算起,迄今已有一千一百餘年。」
黃鶴撓了撓後腦勺道:「我最後一次見他,是我陷入沉眠幾十年前,看來我這一覺至少已睡了一千年了。我當年吩咐身邊侍者,就在此地好生看守洞府,可他們都已不見。……該死的白鶴居然還活着,很好很好,不然如今人間我就誰都不認識了!」
也不知黃鶴當年身邊的侍者有幾位、是人還是妖,他們在黃鶴陷入沉眠後就留在此地修行,並奉命看守洞府,其後人或傳人也一直在此繁衍生息到兩百年前。然後他們可能是遷移了,也可能是滅絕了,總之這裏終於被廢棄。
如此說來,後世傳人看守洞府堅持了八百年之久,可惜沒有人再見到這位祖師,甚至有人可能都不清楚他們為何要歷代守於此地,只因黃鶴沉眠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虎娃答道:「黃鶴先生,你在人間恐已無當年故交,就連那位白鶴前輩,都早已飛升帝鄉神土。」
黃鶴喃喃道:「他還有消息就好。」
昆吾終於鬆了一口氣,對方並沒有流露出敵意,反倒好像一直就在等着這一天呢,被喚醒之後,只是很迫切地想了解如今的人間情況。昆吾試探着問了一句:「前輩,沉睡千年一朝睜眼,是什麼感覺?」
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竟將給黃鶴問傻了,他似是自言自語道:「沉睡千年?感覺就是昨天啊,一睜眼什麼都變了……」然後就站在那裏不動也不說話了,竟陷入了一種恍惚的定境,這一發愣就是很久。
虎娃朝昆吾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打擾黃鶴,兩人就在這裏靜靜地等着。黃鶴此刻所陷入的狀態,恍恍惚惚,似悟非悟。他的心境就是一閉眼、再一睜眼,世事已千年。
睡了一覺醒來,人間已是千年之後,整個世界都陌生了,所有熟悉的過往皆已不在,那麼過往中的那個「我」又在那裏,此刻的「我」又是誰?當年曾與黃鶴鬥法爭奪過洞府的白鶴,如今在黃鶴的感覺中卻仿佛成了最親近之人,因為那是他唯一還熟識的故交。
假如連白鶴的消息都沒有了,他甚至會感覺自己或者整個世界皆虛幻不實。世事大夢仿佛,究竟昨日是夢幻,還是眼前為泡影?
良久之後,黃鶴突然又一甩腦袋道:「我果然猜對了!」
昆吾追問道:「前輩猜對什麼了?」
黃鶴就像扇翅膀般一揮手:「無論人力鶴力,總有窮時,若眼下有一時無解之困,不妨待世事變遷,歲月終究會解決一切……我們且趴下慢慢說。」
虎娃笑道:「別趴下,我們坐着說。」
帶着神念的一番交談後,虎娃與昆吾才搞明白這黃鶴是怎麼回事。他當年主動陷入沉眠並不是為了修煉,而是為了解決一個他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如何才能真正地超脫凡塵、永享長生?
突破九境修為後,雖好似擁有了無盡之壽元,但黃鶴自己心裏也明白,如此並非真正的超脫,卻又不知該怎樣邁出下一步才是真正的前行之路。
在突破九境修為、修成不滅神魂後,就會很自然地隱約感應到在人間前行已無路,想繼續求證更高境界的修為極為艱難,而且天地間有種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