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還同入了翰林,後來論起來,不僅是同科,還是同鄉呢,都是一個州府的,豈不親近?再細論起來,竟是親戚。我那會兒還琢磨,芳表妹如何有這般造化嫁到寧家去,後來才知道寧六郎的事。幸而沒貿然打聽寧六郎,不然豈不尷尬。」
何老娘道,「這有什麼好打聽,你當你姑媽家為何發了這大財,都是你姑丈這鬼迷心竅的,耽擱了芳丫頭一輩子。」
何氏也只知道陳六郎早夭,小陳氏守了寡,再裏頭的事就不知道了,忙跟母親打聽。何老娘便將鹽引的事說了,何老娘感慨,「芳丫頭是小閨女,你姑媽最疼她,就是我,她們兄妹幾個,我也最疼芳丫頭。你姑丈這狼心狗肺的,就為着鹽引,葬送了芳丫頭一輩子。要是我,家裏再窮,只要沒要了飯,怎能賣兒賣女?再說,又不是過不下去的人家。這些年,你姑丈生意做得不賴,你姑媽也是穿金戴銀,我常說你姑媽是有福的。可誰知前些年不顯,如今才知你姑丈的嘴臉呢?賣了芳丫頭得了鹽引,又要納狐狸精做小,把你姑媽傷心的了不得。也是從這事上,我才瞧着,你弟妹心腸倒還好。雖說她跟你弟弟的事先頭我不大喜歡,可如今細瞧着,倒還是過日子的人。你姑媽多虧得她給出主意,芳丫頭如今在寧家也好過了些。」
何氏聽得這些事,嘆道,「是啊,弟妹這樣,當真難得的很。說來以前姑媽可是沒給過弟妹好臉色,難得弟妹不記舊怨,這般為姑媽着想。」
「你姑媽也說,不經事不知人心。」何老娘憤憤,「就是你姑丈那混賬行子,不知什麼時候天打雷霹!」
何氏道,「以前姑丈可不是這樣的人,小時候姑丈每每做買賣回來,買兩支絹花,大娘一支,我一支。」
「誰說不是,跟你姑媽生了五男二女,咱們縣裏知道的,誰不說他們夫妻和睦。誰曉得怎麼後來就跟着了魔一樣,簡直要發瘋。」何老娘問閨女,「那鹽引子,真的能掙很多錢麼?」
何氏自比何老娘有見識,輕聲道,「不要說很多錢,姑丈得了州府的鹽引,一年起碼萬把銀子,母親想一想,咱家一月也就二兩銀子的花銷。」
「我的天哪。」何老娘直念佛,不要說一萬兩銀子,就是一千兩銀子,何老娘也沒見過哪。她倒是有田地的,不過那田地是子孫的根本,萬不能賣的。
何氏並不以為奇,道,「為着鹽引,什麼事做不出來。我聽相公說,以前州府的紀家,也是大鹽商,有了名的富戶,銀子賺的海了去。那紀家老爺有一對龍鳳雙生子,生得俊俏極了,人人稱羨。因那巡鹽御史瞧上,紀老爺生就把這一兒一女送了那巡鹽御史,這也是嫡親的骨肉呢。」
何老娘聽的目瞪口呆,「竟有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怎麼沒有?」
「阿彌佗佛,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喪了良心,老天爺也不會饒的。」
「母親說的是,那紀老爺把兒女都獻上去,原本鹽引是十拿九穩了,結果給那兒子一刀捅了個對穿。連鹽課御史都死在他手裏,這事兒可是鬨動了朝廷,州府里略消息靈通的都知道。後來人們就不敢這般放肆了。」
聽到此處,何老娘方稍覺暢快些,說,「該!都是些天打雷霹的東西,但有氣性的兒郎就該白刀進紅刀子出!」
略出一口氣,何老娘不無擔心的問閨女,「你說,芳姐兒不會也尋個機會捅死你姑丈吧?」
何氏嘆,「表妹哪裏是這個氣性。好在寧家是大戶人家,總不會虧待表妹。她如今這般在寧太太身邊服侍就很好,娘家非但幫不上她,還得指望着她。她唯有自己立起來,若得哪一日寧家准她過繼個孩兒,也是一輩子的依靠。」
「我也日夜盼着呢。」何老娘道,「人人盼着嫁到大戶人家去,可嫁到大戶人家也有大戶人家的難處,規矩忒大。」若小家小戶,哪怕小陳氏守了寡又怕什麼,二嫁便可,也不必這般守活寡。可話又說回來,若當初說的小戶人家,斷不會有今日之事。當然,陳家也發達不起來。
「好在寧家還算知禮人家。」何氏道,「寧氏族中,算是寧三爺的堂伯,在帝都是翰林院的掌院學士。寧三爺也是個出挑的人,相公與寧三爺在翰林相處這些日子,我也見過寧三奶奶,都還過得去。想着表妹在寧家也還過得日子,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