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正在施工中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公路上的車輛,似乎也比以前多了許多。
窺一斑而知全貌,而有着前世經歷的蘇淳風,更加清楚:不僅僅是小小的平陽市,整個國家這些年和將來的十多年間,都在不斷發生着日新月異的變化。
重生,三年多了……
回想三年來的過往,仿若歷歷在目。
因為修行術法所以聽覺遠比常人要強得多的緣故,蘇淳風時而能聽到從十幾米外的銷售處接待室里,傳出的弟弟打電話時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不過卻能聽得出來,弟弟的話語聲很歡快。
於是蘇淳風不禁也有了種為弟弟感到開心的喜悅。剛才心中那些怒其不爭的火氣,似乎也消減了許多。
於是他忽而心生感慨——這,就是平平靜靜的幸福生活。
有家人,有朋友,時而相互間還會有些小矛盾,吵幾句嘴。
油鹽醬醋茶,酸甜苦辣咸……生活,本應該就是這樣五味雜陳——而擁有了讓你心疼在乎,同樣也心疼在乎你的人,這就是幸福。
回想前世,蘇淳風近乎於瘋魔般潛心修行,最終踏足奇門江湖,雖然心裏還是有着親人的概念和濃濃的無法割捨的親情,但似乎和親人之間的感情,已然疏遠了許多,而且,後來父母、弟弟都對他近乎於絕望了。尤其是弟弟,更是記恨他讓父母傷心難過,讓父母在親朋好友街坊四鄰中抬不起頭來丟盡了面子。以至於,在後來的日子裏弟弟幾乎從不和他說一句話,結婚搬出去有了自己的家庭後,也不讓他進那個小小的卻很幸福的三口之家。即便是後來他賺到了令人瞠目的大筆財富,甩手送給弟弟一張內有數百萬元巨款的銀行卡時,弟弟都冷笑着把那張卡給他扔了出去:「我掙不了多少錢,但孝順咱爹咱娘養活我的老婆孩子,還是沒問題的。所以你這種人給的錢,我,不稀罕!」
父母意外離世後,當蘇淳風聽聞消息趕赴到家中悲痛欲絕着要披麻戴孝時,弟弟,還有親戚朋友,包括鄉鄰們,都對他怒目而視:
「不能給他穿!」
「他沒資格!」
「什麼東西,趕緊滾……」
「你不是老蘇家的兒子!」
時,蘇淳風在全國的奇門江湖乃至全世界的術士界,都已然有了赫赫威名。他驚才絕艷不到三十歲修為就踏入醒神之境,被譽為千年一遇的修行天才,是唯一最有可能在有生之年觸摸到歸真之境的頂尖術士。
然而,當他悲慟不已地被鄉鄰親朋怒斥憤罵時,才忽然發現,自己很渺小,渺小到沒有人會把他放在眼裏。
就連身為人子,父母雙親亡故後披麻戴孝的資格,他都沒有!
這是何等的可憐、可悲、可恨!
縱然是天賦異稟,縱然是驚才絕艷,縱然是術法高強無人能及,縱然是在奇門江湖中風光無限萬人景仰,威名如日中天……縱然是行俠仗義,縱然是降妖除魔驅邪衛道,縱然是大義凌然無懼生死救萬民與水火之中。
縱然是,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能。
縱然是,能夠那樣榮耀一輩子,最終踏入歸真之境羽化而去……
那又怎樣?
在此生的蘇淳風看來,也及不得他重生以來這三年多溫馨平靜,與家人共享天倫、和朋友談笑風生的幸福時光的千萬分之一。
不知不覺間,蘇淳風眼角竟是滲出了幾滴晶瑩的淚珠。
「哥……」
身後傳來了弟弟蘇淳雨怯怯的,有些歉疚的喊聲。蘇淳風聞聲急忙揩拭掉眼角的淚珠,笑着轉過身去,只見弟弟正一臉尷尬和內疚之色地站在門口,看着他,道:「哥,進來吧,我打完電話了,你,你別生氣啊。」
「臭小子。」蘇淳風溫和地笑着斥了一句,邁步走回了屋內。
蘇淳雨屁顛顛跑到裏屋,從冰箱裏拿了一根雪糕出來,把外包裝撕去,遞到已然坐到辦公桌後面的哥哥面前,露着一副諂媚討好的表情道::「哥,剛才在外面站了會兒,熱壞了吧?吃塊雪糕解解暑……」
「嗯。」蘇淳風接過雪糕,對轉身就要出去避風頭的小雨說道:「坐下。」
「哦。」蘇淳雨尷尬地訕笑着,老老實實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