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在這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快點兒,我們倒回去吧。倒回去吧……」
「喂,老婆,我被困在懸崖上了。快報警,報警啊!」
「爸媽,我可能回不去了。嗚嗚……」
……
絕望像是病毒一樣迅速在人群中擴散着,這種被困在絕境,任何危險都可能發生的情況下,每個人都脆弱的。
又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巴士不知出了什麼故障,連火也熄滅了。期間不斷有碎石滾落下來,其中一塊兒甚至將後車窗砸了個粉碎,嗚嗚冷風席捲進來,沁入骨髓。
巴士里又是一陣大亂,仿佛末日即將來臨。
「田飛!田飛。」
周妍衣衫單薄,黎澤慌忙將外套脫下來裹在她的身上,在這裏耽擱下去,終歸不是辦法,他查閱了蘇花公路的路線圖,大致猜到現在的方位,最近三公里內有個出口,可以直達宜蘭縣。
田飛正六神無主,聽他一身呼喚,慌忙道:「澤哥,怎麼了?怎麼了?」
黎澤出奇的冷靜道:「周妍發高燒了,必須送她去醫院。在前面三公里的地方,有個出口,咱們可以先去宜蘭縣給她看病。你們去不去?」
田飛咽了口唾沫,望了望黑漆漆的車外,苦着臉道:「澤哥,現在外面又是颳風又是下雨的,我怕咱們到不了……」
黎澤對田飛這個人越發的不喜,厲聲道:「去不去,一句話!」
田飛的女伴嚎啕大哭,抱着田飛的胳膊道:「我哪兒也不去,我哪兒也不去。出去就算不被石頭砸死,也會被風吹到海里去的。」
「艹!」黎澤罵了一句,一把揪住田飛的衣領子道:「他媽的不去更好,趕緊把衣服給我脫下來給我。」
田飛滿心羞愧,可他的膽子實在不大,只得脫下來外套遞給黎澤。黎澤接過外套給周妍裹好,然後從行李箱裏拿出一張毛毯裹住,最後加上便攜雨衣。
雙臂用力,把周妍背在背上,黎澤蔑視的看了田飛一眼,立刻拉開巴士的車門,不顧司機的阻攔,朝着遠方快步跑去。
山石阻隔了巴士的行進,但是人勉強可以通過。只是雨勢太大,敲打在他的臉上,看不清前路,單是穿過落石路段,就摔了好幾個跟頭。
三百米落石總算過去,前路開始平坦起來。黎澤嘴唇咬的血都快出來,心中一股莫大的勇氣爆發出來,像是瞬間充滿能量一般,發足狂奔起來。
很快,他就繞過盤山公路,將巴士遠遠的甩在黑暗之中。
樹木、山石在耳邊呼嘯,風遇上峭壁,由上面、側面、下面吹來,帶着殺豬一般的狂叫,卷着泥沙碎石,襲擊着所遇到的一切事物。
連大海似乎都變的更加的狂暴起來,似乎一切都在打顫,一切都陷入了混亂,天馬上就要塌下來,地馬上就要翻上去。
整個天地,只有風和雨的狂舞,使人意識到大自然的可怕之處。
黎澤正悶頭狂奔,忽然轟隆隆一聲巨響,聲音之大,甚至蓋過了風雨之聲,大地似乎都震顫起來,前方的公路路面,瞬間皸裂,緊接着仿佛一個怪獸突然在公路上咬了一口一樣,巨大的豁口坍塌下去。
黎澤腳下晃了兩晃,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背上的周妍申吟一聲,夢囈道:「澤,我們是不是快死了。」
「不!我們不會死的。不會死的。」黎澤絕望地看着前面的塌方,勉力站起來,抱着周妍躲在峭壁的一個凹洞處。
懷裏的周妍顫抖的伸出手去,摸着黎澤的滿是泥漿的臉頰,嘴角扯出苦澀的笑容道:「澤,你真的是個好人。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不許胡說!」黎澤抹了把臉,緊緊的捧着她的臉頰,抵着她的額頭,大聲道:「相信我,我們不會死的!」
周妍笑了一下,嘴唇喃喃地道:「抱緊我,我好冷,好睏。」
「不能睡,聽到沒?不能睡!」
任憑黎澤拍打着周妍的臉蛋,她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徹底的陷入昏迷之中。
「啊……」
黎澤撕心裂肺的一聲叫喊,胸腔里一股強烈的暴虐之氣散發出來,渾身熱血上涌,眼前一陣陣發黑。
忽然,佛號再一次在耳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