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死地,而石碑後的死地,才是真正的死地。
他們以前都曾來過這裏,懷抱着對天材地寶的渴求,帶着對未知地域的敬畏,在跨越了枯燥長途之後來過這裏,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東西,沒有遭遇任何的生靈,只被石碑後的死地勾出成噸的恐懼。
現在的他們不至於恐懼石碑後的死地,卻始終懷着敬畏,因為他們明白那裏是他們至今都無法涉足的地域,而那裏的深處又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中年人的目光從那散發着死亡氣息的死地移開,落至金眸巨狼身上,這時,轟轟巨響從身後傳來,從地面追擊的敵人,也在這一刻來到此地。
那是一個上身半裸的光頭壯漢,他的膚表是一種近白似銀的詭色,像是終年不見光日所造成的,他的眼瞳,是沒有任何紋理的慘白,望向他處,容不入任何事物,他的額頭之上,有着一對慘白的倒角,有一隻被折去了半截。
他寬廣的肩上扛着一截更為寬廣的漆黑髮亮的樹幹,未經絲毫人工雕琢,他用一雙赤足,邁過灼熱的大地,來到了這裏。
他感受着從巨狼身上散發出的絲絲縷縷源自胎珠的氣息,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盡數落於金眸巨狼身上。
「你逃不了的,把胎珠交出來。」他面無表情的死死盯着巨狼,眼中似有神光,瓮聲說道,一聲一字,震人耳膜。
金眸巨狼轉身俯視着如同螻蟻般的壯漢,神情冷漠,微諷道:「愚蠢如你,才會與人族同流合污。」
他的話音剛落,光頭壯漢默默放下肩膀上的黒樹幹,用大手一握,而那穿着道袍的老人冷冷注視着妖狼,截過話平靜道:「交出胎珠,方免一死。」
老人說得認真誠懇,像是在說一句大實話。
金眸巨狼沒有絲毫動搖,目光冷冷掃過氣勢凜然的中年人、冷若冰霜的清冷女子、面無表情的光頭壯漢、仙風道骨的老人,偌大的狼眼之中不由浮現出深深的嘲弄。
仿佛,這些世間絕強之人,正在追逐着泡影。
「想要胎珠?那就來拿吧。」
金眸巨狼嗤笑一聲,隨即義無反顧的踏入石碑後的死地,眾人神情一變,眼睜睜看金眸巨狼踏入那片死地,都是沒有去阻止。
一入石碑後的死地,金眸巨狼便立刻感覺到修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壓制,但他沒有絲毫驚慌,身軀化為一道金光向着前方竄去,但就在竄出數百丈遠後,一股恐怖的氣息籠罩住他,那流轉在身軀上的金光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拍散,瞬間消於虛空。
從極動到極靜,金光散去的那一瞬間,他停了下來,沒有任何的狂風涌動,沒有任何的向前動作,就像一根拇指,以碾壓螻蟻的姿態,重重壓下,令他瞬間動彈不得。
他能感覺到渾身充沛的生機竟在數息之間被莫名掠奪而走,是基於怎樣的力量能做到這一切,他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只是緩緩抬頭,看着無雲的藍天,回顧着這一生,眼神極為平靜,然後,從他的狼首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虛化,像是一座被時間侵蝕的雕像,在這片死地之上化為風沙。
從金眸巨狼停下來到化為風沙不過數息之間,看着眼前這一幕,眾人神情並無變化,仿佛早就知道踏入此地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胎珠…」光頭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怒氣,頹然嘆了口氣,扛起漆黑樹幹,轉身離去。
看着金眸巨狼帶着胎珠在死地里化為粉末,穿着道袍的老人喃喃自語:「愚蠢,愚蠢啊…!」
他說出的話,向來言出必行,卻不想妖狼寧死也不願交出胎珠。
「你可以攔住他的。」中年人看向清冷的女子,後者沉默不語。
可以攔下嗎?
不能。
「罷了,我有負所託。」看着女子的反應,中年人搖了搖頭,注視着巨狼風化的地方,嘆息不已。
這一生,修行所為何意,耗費漫長的時間,修得此身,卻抵不過在這裏的短短數秒。
人,真能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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