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開的很成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
可是,林婉兒沒有去。
林婉兒和陳笑笑各自抱着一捲紙張,走到畫舫街的盡頭。
畫舫街的盡頭是一處凸出的碼頭,如同仙人伸出一隻手指化作一座橋樑,將身後的畫舫街隔絕開來,只留下靜謐和安詳,身後繁華的畫舫街如同林婉兒穿越前的世界,有着熱鬧和喧囂,而我什麼都沒有。
海天連線的地方懸掛着一輪新出的月亮,柔柔的月光鋪撒開來,愈發顯得明亮。海浪輕輕拍打着海岸,微風輕輕吹拂着林婉兒和陳笑笑的髮絲,貼在臉頰上,痒痒的。
林婉兒將手裏的紙張放在地上,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壓住紙張,預防微風將紙張吹散。
陳笑笑卻有些鄭重其事的將自己那一摞紙張抱在懷裏,小臉上都是嚴肅,看着林婉兒將紙張隨隨便便的放在一處,心中多有不忍,用小腳將石頭踢開,又把林婉兒的那一摞紙張捧起來,輕輕吹了吹上面的泥土。
林婉兒忍不住搖搖頭,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妹妹,只是一些詩詞,過會兒就要燒成灰燼了,這般小心有些過火了。」
陳笑笑抱着紙張,回答道:「姐姐,在你眼裏只是詩詞,可若是拿出去讓人讀讀,就是不識字的蠻漢都會覺得詩意盎然。再說了,簡姐姐愛乾淨,如果弄髒了,簡姐姐會不高興的。」
聽到簡姐姐三個字,林婉兒神情黯然。簡大家沒了,沒人知道生死,可是林婉兒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簡大家了,好像《西廂記》裏面的化蝶而飛,憑空消失,無論自己怎麼找,簡姐姐也不會出現。
林婉兒獨自呆着的時候,哭過,罵過,但是自己也知道,即使將嗓子喊啞了、哭腫了,簡大家也不會再露面了。
近來幾天,林婉兒天天呆在陳笑笑的畫舫船,自己說,陳笑笑寫,一篇篇的詩詞歌賦躍然於紙上,每一篇都是林婉兒穿越前讀過的,長的,短的,小令,詩詞,歌賦,曲辭……簡姐姐喜歡詩詞,林婉兒便要將腦海里的每一首詩詞都寫下來,讓在天邊的簡姐姐好好讀個夠。
那一首首的詩詞是前人所作,但是帶着林婉兒最真誠、最真實的情感,那是思念,是感謝,是尊重,是濃於血緣關係的情感,那是林婉兒前生今世一直追尋的情感,潔白的如同天邊的雲彩,純淨的如同出水的芙蓉。
不過,陳笑笑卻被震撼的無以復加,這種震撼吹散了簡大家沒了帶來的傷感。陳笑笑一直覺得婉兒姐是不出世的天才,不讓鬚眉的巾幗女英雄,能夠寫出入小文榜的《如夢裏》,還能夠寫出《西廂記》,一口氣寫出八篇小令皆是上上佳的絕世佳品。但是直到此時,陳笑笑才知道自己的婉兒姐藏拙了,短短几天時間內寫了不下百首詩詞小令,而且情感充沛,如果簡大家還在,肯定又要罵一句:「這丫頭又寫要人命的東西了。」
陳笑笑朦朧的記着幾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每一句都恰到好處的敲擊着陳笑笑柔弱的內心,如果出海重寫《西廂記》讓陳笑笑哭哭笑笑,那麼林婉兒幾天之內所寫的詩詞讓陳笑笑哭笑的時間都沒有,那些詩詞組成了一幅壯麗的畫卷,從相思離別到閨秀纏綿,從波瀾壯闊到小橋流水,從流水曲觴到感懷傷古……一切都在陳笑笑的筆尖流淌出來。
有一些詩詞怪異,但是更讓陳笑笑動容,其中一首陳笑笑默背了下來:
我是無名之輩,你是誰?
你也是無名之輩?
那麼,咱倆是一對——別聲張!
他們會排擠咱們——要小心!
做個大人物多沒勁!
多招搖——像只青蛙
對着欣賞的泥塘
整日大聲宣揚!
這首詩詞很平淡,有些粗糙,但是不平常,因為不是大魏國的詩詞格律,可是細細讀來,一洗鉛華、不事雕飾,質樸清新,如小兒學語般幼稚。陳笑笑很喜歡,很喜歡。
還有一首也讓陳笑笑的難以忘記:
笑着笑着便哭了
哭着哭着又笑了
到了最後
突然不知道
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第081章 鄭恆三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