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褪下粗布之衣的胡夫人一身雪白的綢緞繡衣,如一株初開的百合靜靜地挺立在那黑色木棺之前,平展的雙手手指捏訣,腳尖踮起,身軀微微前傾,垂首閉眼似是在冥想。
門外不時有人從雨幕之中走進來,眾人都好似十分期待胡夫人的舞術,紛紛盤腿圍坐在大圈之外。
軍械庫內鴉雀無聲,只有大門外的大雨瀝瀝作響,幾股帶着濕氣的亂風自門外刮進來,吹起了立在庫房中央的這一縷輕衣,寬大的水袖隨風緩緩飄動,繡衣上一縷縷珠絲緞帶更是紛紛迎風起舞,一串串如瓷器碰撞般「呤呤叮叮」清脆的聲音在寬大的軍械庫內不斷迴響。
靜默了一陣,風頓停,舞驟起。那雙雪白水袖之下如有百蛇蠕動,捏着法決的手指不知何時已消失在白袖之下,開始時緊挨踮起的腳尖此刻正擦着地磚緩緩的張開來,那柔若無骨的細腰好似被抖動的水袖帶動一般有節奏的顫動起來。一時間,密密麻麻呤呤叮叮之聲猶如千萬顆瓷珠碰撞似地連成一片,每一聲都好似來自四面八方,從耳腔中,從口腔中,從鼻腔中,從眼窩中,甚至從腦腔中都似有一股震動和聲而起。
盤腿坐在人群之中的張寶三一時間只感體內好似如億萬顆瓷珠在震動,隨着眼前飄動的白色身影一起一伏,身體之內的震動感也是時強時弱,一絲飄飄欲仙的酥麻之覺油然升起,當他忍不住想凝神將這種感覺抓在手中時,它卻如輕煙般消散了,又在近處若然成型,伸手夠之不着握之不住卻又控制不了自己想將它抱在懷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眼中那舞動的白色身影已是一團虛影,圍繞着那黑色木棺留下了一道道殘影,耳中已聽不到初始那一片清脆的呤叮之音,身體感到一陣暖洋洋,正想解衣透氣,卻猛然發覺自己的身體竟如石像般凝然不動,好似夢魘一般,清醒着,身體卻沉沉睡去了。
只是一式起舞,開始時姿態各異的眾人此刻卻都是十分認真的端坐着,表情安詳,竟都沉沉睡去了……
大門外之雨幕已下成雨簾,幾日裏綿延的雨勢好像是到了爆發之時,傾盆而下,帶起了一陣陣亂風,不斷地湧向軍械庫之中。
隨着舞姿一變,已經聽不到那初時的呤呤叮叮之聲,胡夫人踏着舞步快速地繞着木棺轉了起來,繡衣上條條珠絲隨着她舞動的身勢有節奏地交相起落,相互碰撞卻已聽不到任何聲音,木棺旁的四支燭火由黃轉藍,燃起三尺之高,火焰如人形舞動,而木棺中已是霧氣盡散,姬峘雙眼緊閉,額頭冒汗,臉色紅潤,表情平靜安詳,胸口微微起伏好似正在沉睡一般。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燭火漸漸變黃,白色舞動着的身影慢慢的緩了下來,「呤呤叮叮」的清脆之音又漸漸響起,眾人緩緩地睜開眼睛,臉上均是春意盎然。
張寶三隻感身體好像是長長地睡了一覺,幸福暢然之意不覺溢於臉表,體內好似又充滿了生機力氣,門外吹進的冷風竟似被隔絕在身體之外。他見胡夫人收勢停舞,忙撿起身旁的外衣走上去為她披上,胡統領早已侯在一旁,忙上去扶着她,關心道:「夫人,沒事罷?」
「要駕奴這魂珠法衣極耗心力,看來我的修為還是不足啊。沒事,只要稍作休息,晚上的祭典還能照常進行,只是這天……」
門外傾盆大雨毫無停歇之意,不知何時又暗下來的天空隱隱雷光閃動。
「夫人!何必急於今日便要作法?待天氣晴朗……」
「不,幾日來我夜觀天象,這幾天前突發的地震似乎將天象地脈改變了,今日亥時為啟天作法最佳之時,所謂啟天,即為開啟人之天靈竅,讓人能暫觀自己的天運命途的重要儀式,講究天時地利,最好是在地脈交接之處施法……」
「這等天氣若站在地脈接點之上無疑是想引雷上身,危險危險!」
一名老者撫着鬍子續道:「老漢我也見過其他神祝的啟天之舞,卻無這般講究,不知夫人如此安排可是為了這小子?」
「不錯,平常所施之舞只是淺啟靈竅便能讓人得觀自身天命,只是姬峘的神識不知為何已被深埋於靈竅之內,必須改作深啟之法……此事刻不容緩,錯過今日時機又得等一年,只能冒險一試……」
「此事太過兇險,若是咱們鎮上有那大巫卻又是另當別論……」
「沒錯,胡夫人您非那能呼風喚雨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