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讓兩個人都蒙了,即使事先有這樣的認知,即使事先已為將來做了很多安排,可是事到臨頭,還是不能接受,那種仿佛生生的把人劈成兩半的痛苦,不親身經歷的人,永遠不能想像。
那一段時間,蘇小姐非常憂鬱,動不動就掉淚,常常摟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淨語也非常難受,但還是對她百般安慰,說,他不會遠離,他會在離她最近的尼姑庵住下來,默默地關注她。如果她想他了,可以來尼姑庵上香,或者,她丈夫不在的時候,他會去探望她。
末了,拿出一小瓶紅色的汁液,遞給她,澀然道:「女人家第一次,是要流紅的.....別讓夫家挑理,新婚晚上......用上它......」
蘇小姐流着眼淚接了,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頭慢慢抵在一處......
蘇小姐出嫁的盛況淨語沒有目睹,他提前離開了,一是因為無法面對自己心愛之人嫁給自己最恨的那個渣滓,一是他要去張順的家鄉打聽情況,尋一座離蘇小姐最近的尼姑庵掛單......
轉眼數月過去,思念銘心刻骨,他想起蘇小姐的點點滴滴,想知道她最近過得如何,張順會善待她嗎,她身邊的丫頭會照顧好她嗎,他並沒有奢望再和她在一起,只要她還記得他,只要她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自始至終,三姐的結局,淨心的結局,都是他心中無法解開的結,比起在一起,他更希望她能夠安安穩穩活着,活得很好,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夢破滅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殘忍徹底。
轉眼已是半年有餘,他一直沒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當然,她剛新婚,要適應新環境,要應付丈夫,要伺候公婆,想必是忙碌的,是以,他心中雖然酸澀,卻也莫名地有些欣慰,至少,她是安好的。
或許,從內心深處,他一直有一絲隱隱的內疚和憂懼,就怕她因為他們的事,而受到什麼傷害。
卻不想,噩夢成真,還是最殘酷、最讓他難以接受的那種。
那一天,他從外面洗衣回來,便聽到兩個小尼姑在小聲議論,說今天來的那位香客張家的太夫人,家裏出了什麼什麼事云云。
他一聽張家二字,便心生警覺,連忙走了過去,問兩人到底是什麼事。
半年下來,大家也混熟了,兩個小尼姑沒有避諱他,神秘兮兮地說了:「聽說,他們家兒子娶的那個新婦,進門還不到半年便生了孩子,顯見的婚前便和野男人勾搭過。張家要休了她,她一根繩子上吊死了,她娘家不肯罷休,不停上告,現在張家正陷在一堆官司裏面呢,也難怪張太夫人要.求菩薩保佑了。」
後來小尼姑又說了什麼,他全沒聽清,腦子裏嗡鳴一片,兩眼直直地瞪着前方,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兩個小尼姑嚇了一跳,愕然住口,其中一個小心翼翼地問他怎麼了,他也全無反應,渾身哆嗦地轉過身,行屍走肉般地向庵外走去,連新洗的衣服也不管了。
陽光明亮,晃得他眼前一片慘白,他兩手汗膩,胸口窒息,勉強扶住路邊的牆壁,才支撐着自己沒有倒下去。手指在劇烈顫抖。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在張府門前,短短几里路程,幾乎耗去了他全部的生命力,連恐懼都沒有了,沒有想這是張順的家,沒有想他遇到張順後會怎樣,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她在裏面,他必須見到她,哪怕見了她馬上就死都行。
事情的結果可以有好多種,而他遇到的總是最壞的那一種。
他碰到了張順。
可他幾乎已經不認識他了,不是因為對方臉上多了兩道疤痕,也不是因為對方臉上多了一層潦倒陰鬱的晦氣,更不是因為對方看起來像老了好幾歲,而是他自己當時的狀態,神識恍惚,近乎崩潰,除了蘇小姐,恐怕誰都不認識了。
張順卻一下子就認出了他,神情一下子便猙獰起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狠聲:「呵呵,是你!老子找了你好久,想不到你竟自己找上門來了!」
臉上現出一種可怕的戾氣。
他清醒了些許,問道:「張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