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看他,徑自對隨後跟來的婦人道,「看樣子有點道行了,不過夫人放心,它逃不出貧道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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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被推倒在地的青年滿面羞慚地垂着頭,默默地拿下自己的腰帶,蚊子似的吶吶:「老闆娘……」
老闆娘沒有理他,只焦急地對道士道:「真人什麼時候可以捉住那東西,她要再害人怎麼辦?」
道士:「夫人放心,貧道這裏有幾張符,先貼往各處,貧道自有道理。」
老闆娘拜了又拜:「勞煩真人了,快快地把那個髒東西收去,小婦也好早日安心。」
道士微微頷首,瞥向不遠處的夏芩。
夏芩默默地站在那裏,也不知在想什麼,面有疑慮。
道士經過她的身邊時,低低地嘲弄一句:「怎麼,小尼姑還想和老道搶生意?」
夏芩驚異抬眼看他:「生意?」
道士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老闆娘腳不連地跟着他,還不忘為客棧找補一句:「客人到前面去吧,放心,這裏有道長,客棧一點事也沒有。」
口中如此說着,腳卻逃命一般拼命往外撲騰。
夏芩靜靜地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然hòu 對着空中道:「如果你不想被捉,可以找我,我願yì 幫你超度。」
說完,寂然片時,也離開了。
青年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夏芩剛回到房間,便看到一名女子背對門站在窗前,她身穿白衣,婀娜如柳,聽到開門的聲音,緩緩回過身來。
她面容清麗,肌膚勝雪,一朵接一朵的梨花盛開在她雪白的裙裾上,簇擁着她,宛如最純潔最嬌美的那朵,飄落人間。
女子款款地向她斂衽行禮,聲音婉轉:「奴家聽到了仙姑的召喚,心懷感激,特來請求仙姑庇佑。」
夏芩道:「姑娘姓甚名誰,家在哪裏,可還有何未了的心愿?」
女子的目中浮起一層淚霧,楚楚可憐:「奴家是這家客棧老闆的妻子,」夏芩心中一驚,就聽女子哀戚道,「奴家一生都在這家客棧,從未走出過那片梨林。」
她環顧四周,神色淒茫:「奴家好孤單,他對奴家再好,奴家也覺得孤單。」女子緩緩地走近她,目中淚光瀲灩,語調輕柔,「仙姑會感到孤單嗎?父母離你越來越遠,而你心中那個人永yuǎn 無法走近,你的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朋友,別人看到你,只會覺得你是個怪胎,活在一個誰也無法理解的世界……」
她的心弦無法自控地顫抖起來,心底泛起一片潮濕。
女子的聲音愈發綿軟,如沾滿蠱惑的長針,緩緩刺入:「這個世界到處是冰天雪地冷漠悽苦,我們何不相互做個伴,同登極樂,共享仙緣?」一根長繩從樑上緩緩垂下,繩子中間顯現出一片樓閣綿延眷侶相擁五彩祥瑞的景象,女子道,「仙姑來看看,這便是仙界景致,你喜歡嗎?」
然hòu ,她清晰地看到,那個人,溫暖地微xiào 着,緩緩向她張開雙臂。
那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她自己都不敢碰觸的角落裏,難以啟齒,不可言傳、最隱秘最卑微的渴望……
她的眼中無法自已地激起一片迷霧。
女子飄在她的身後,耳語一般在她旁邊輕聲呢喃:「仙姑,看見了嗎?快過去呀。」
心潮起伏涌動,有一瞬間,她真的想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抱,管他天崩地裂,管他陰陽殊途,管他山呼海嘯,管他鏡花水月,只想,就那麼,耽溺片刻……
可是她的腳卻死死地釘在地上,有一個聲音,如鍥子一般,一下一下地鍥入她的腦海深處:不是他,那個人,不是他……
她慢慢地垂下眼皮,聲音平淡無波,卻帶着刻骨的冷漠:「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原來與鬼也是如此,我幫不了你。既然你無意超度又一心害人,還是留給老道更為合適,你不合我的胃口。」
女鬼的五官瞬間扭曲起來,娟秀的面容變得極為陰森可怖,她尖嘯着向她衝過來,歇斯底里地大叫:「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我要吊死你,吊死你,永yuǎn 留下來和我作伴!」
然hòu 便是一連串讓人毛骨悚然的又哭又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