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被縛只是一瞬間的事,腰間和腿部的鐵環在頃刻間收攏。但真正的考驗並不是來自這些束縛着我掙扎反抗的鐵環,而是來自此刻罩在我上身的鐵質圓筒,在距離我肌膚很近的地方清楚的感受着那些暗藏的機關即將發出。
而此刻,李勤就站在我身旁,焦急的握住了我的膝蓋,即便我看不見他的樣子,卻能想到此刻他正半蹲在地上,緊張的看着被圓筒籠罩的我,一點一點的收緊手指,顫抖着聲音追問:「你只是一個女孩子,這種事,不能讓你一個女孩子……」
他話音未落,機器的運轉聲便在我耳邊嗡嗡作響。第一塊從圓筒中伸出來的刀片精準無誤的刺入我的額頭,以極慢的速度劃破皮膚表層,一點一點的往頭骨伸入……
當然,我知道對方的目的不在於殺戮,他們更想折磨我、羞辱我,當刀片緩緩從額頭順着鼻樑划過時,我已經知道他們的真實意圖。即便所有傷口能在之後恢復,可對一個女孩而言,容貌是何等重要,此刻他們卻觸發着機關,用刀片一刀一刀、慢慢的摧毀我的容貌。
從額頭到鼻樑,從臉頰到嘴角,從嘴唇到下顎,從肩膀到心口……
每一個被束縛在圓筒中的地方都在漸漸承受着無法忍受的傷害,我再次咬緊牙關,渾身直冒冷汗,甚至無法分清自己是否在發抖,只能聽見機器運作的聲音在耳邊徘徊。
還有我的磨牙聲,還有刀片摩擦着骨頭髮出的聲音。如果說之前十指連心的疼痛只是令我難受到了極致,那麼此刻,摧毀我容貌的刀口便是猛然扎在我心中的一把刀,正在一點一點的消磨我的理智和自尊!
為什麼?!
為什麼是我來承受這一切?!
曾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折磨我?!
心底的理智已經徹底崩潰,我「啊」的一聲叫出聲來!可在腦海中浮現出明燁的身影后,我很快又忍住了所有疼痛,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能倒下,不能被他們造成的傷害擊潰!如果明燁真的也被困住了這可怕恐怖的地方,我就必須堅強理智的去救他!去尋找他!
在這一片漆黑的視野中,在這劇烈的疼痛下,我能夠清楚意識到的最後一件事,便是扎入我心口的刀片正在緩慢的鑽動,一直直達我無法獲知的地方。
那是我失去意識前腦海中最後的記憶,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渾身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一隻更為冰涼的手正在觸摸我的臉頰,反反覆覆在我耳邊低言着:「不要怕,那些人造成的傷害不算什麼,真正的痛苦從來不是來自對手,而是來自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你知道的,一直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虛睜開眼時,只瞧見隨風飛揚的髮絲,和她垂落眼底的憂愁:「銘記仇恨這份仇恨,銘記這一切,只有這樣才知道,以後可以因此做得多絕,多狠……成為那個必須果決面對所有危機的人……」
「天星!天星!」夢醒那一刻,我已經離開了鐵椅,楊子琪搖着我的肩膀緊張在喊。當我睜開雙眼時,她大鬆一口氣的撫上我的臉頰,緩緩露出一絲僵硬的笑,「沒事了!所有傷口就消失了!已經沒事了!還活着!還活着!」
她反覆呢喃着同樣一句話,仿佛只要我還活着,便有繼續前進的希望。短短一刻間,我想到了許多種可能,如果曾經擁有超強能力的我,也是這樣被人寄予着厚望,那擔在我肩頭上的膽子得有多沉、多重?我到底該如何承受這一切強加給我的沉重,究竟還要背着這份難以承受的沉重走多久?
眼眸一沉,我就着楊子琪的手站起身來,李勤和黃麗麗他們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但在他們開口之前,通往下一個白光隧道的大門已經打開。我緩了緩氣後問李勤:「你也是昨天晚上入睡後被帶來這裏的嗎?」
李勤眉頭一皺,聲音有些困惑:「或許吧,我也不記得具體時間,醒來時已經在這裏……」
「入睡的時間還記得嗎?」
「嗯,大概是晚上11點……」
晚上11點,這麼說來,是在我和楊子琪失蹤4個小時後,李勤才被他們帶走的?
想到此處,我連忙問黃麗麗和楊曦:「你們還記得入睡的時間嗎?」
「差不多也是晚上11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