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向後面的樓上——方才那意味險惡的長箭就是這裏射出的!
人去樓空,那道儒雅翩然的身影已經不見,只剩下一把鐵胎長弓,被靜靜擱在窗欞邊,好似在提醒他那人的所作所為。
「薛語,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給我等着!」
廣晟冷哼一聲,眼中閃過凜然煞意,拿起那長弓緩緩拉開,下一瞬,他內力勃發之下,弓弦發出一聲哀鳴,啪的一聲斷為兩截!
「總有一日,我要你如同這弓一樣下場!」
這是你欠我、欠紀綱大人的!
他心中重複這個誓言,豁然轉身離開。
戲台那邊,李盛等人正在收拾殘局,有兩個校尉上前來要將小古押走,卻被廣晟攔住了,他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親手將地上五花大綁的小古扶起,幽深冷冽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卻只換來她輕蔑的一瞪!
「你們把這裏再清查一遍,所有客人都要詢問,不許放過一個。」
隨後他竟然親自押着人離開了。
正是拂曉前最黑暗的時候,花街上卻是被火把提燈照得通明,廣晟沒有把她押入囚車,反而將她當做貨物一樣,捆在自己的馬後。
劇烈的顛簸和飛馳,頭腳倒置的窘境,小古幾乎要嘔吐,胃裏卻是空落落的什麼也吐不出來,眼前街景在飛逝,身前那個男人的背影,熟悉而陌生,冷酷宛如地獄閻羅!
「你們錦衣衛的鷹犬都不得好死!」
耳邊風聲呼嘯,男人的聲音響起,似嘆息似嘲諷——
「在你們這些狡兔被抓盡之前,我們都會好好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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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人去鏤空,萬花樓中不見往日的繁華歌舞,只見滿目瘡痍,火燒的焦黑混着血跡,加上劇烈的打鬥。連仍然高燃怒放的盞盞明燈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顯得驚慌搖曳。
離它不遠的水岸邊,有兩人站在船上,遙望着這一片殺戮後的殘垣。
「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如此輕易的捨棄金蘭會這幫人?」
問出這問題的是常孟楚,他的表情與其說平淡,不如說是微帶警惕和厭惡——就算他早就知道這一次的佈局,此時此刻看着昔日同澤被殺被抓,心中滋味也並不好受。
「這次的佈局原本是預備下月初三。但錦衣衛那個小子咄咄逼人,連南苑都去搜過了,只怕會查出些什麼蛛絲馬跡——既然現在木盒已經得到,就乾脆提前發動。」
景語負手看着萬花樓那邊,目光宛如看着撲向燈火的飛蛾一般,微笑中帶着從容和冷酷,「我的目標,並不是萬花樓這群人,而是這座樓本身啊!」
「這座樓本身?」
常孟楚完全不懂他的意思,「萬花樓在洪武時期就建立了。是官妓充發的主要地點,也是秦淮花街的頭塊牌子,這裏能有什麼你想要的東西?」
景語輕笑一聲,嗓音仍然儒雅淡然,常孟楚卻從他的嗓音中聽出了一種切齒的恨意與激狂,「我本來也不知道,只是拿到了木盒,用那兩塊玉片合起來打開後,才知道了其中奧秘。」
「什麼,你已經打開了木盒?」
常孟楚大吃一驚。「另一塊玉片是在誰手裏,你是怎麼得到的?」
「另一塊玉片,是廣平侯袁容給我的——他昨晚剛剛回到了京城。」
景語低聲道「他是奉皇命去了北平,目前的回奏是在回京途中。不過誰也沒料到,他日夜趕來,提前了一天一夜。」
「他這般秘密回返,就是為了回來見我——他想看看,我到底值得不值得他投下手中最重要的籌碼。」
景語的眼中閃過清冷笑意,「袁容是個老狐狸。這麼多年來,他迎娶了朱棣的愛女,成為他心腹愛將,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的忠臣,若是讓朱棣知道,他這女婿竟然會是效忠建文的暗間,他該是什麼表情呢?」
常孟楚皺眉,雖然早有懷疑,卻仍然不敢相信,「袁容是朱棣一手提拔出來的,為何會對建文如此效忠?」
「嚴格的說,他效忠的並非建文,而是朱允炆的父親懿文太子。」
景語有所感觸的唏噓道:「懿文太子乃是天命所歸,人心所向,既是嫡長,又生來仁愛聰慧,就算洪武皇帝如此暴烈刻薄之人,也是
第二百八十八章 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