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責問道:「你們錦衣衛精通拷問的不知有多少,區區一個羅戰也撬不開嘴嗎?」
廣晟垂眸低聲道:「沒等我們用刑,羅指揮使已經什麼都不能說了——他已經瘋了。」
「哦?朕沒想到,人在惟仁手裏,居然還能出這種差錯?」
下一刻,廣晟神色未動,卻是毅然跪下請罪道:「羅指揮使在抓捕後的次日就開始神志不清了。一路趕回京城,大夫對他也是束手無策,這都是微臣的過錯,跟紀大人無關,請萬歲責罰。」
「居然把罪過都攬在自己身上嗎……」
朱棣眯起眼,眼角皺起深深的刻紋,看向廣晟的目光含着興味和打量,「濟寧侯府的子嗣,居然有你這般敢說敢為的小子,真是異數!」
他話鋒一轉,冷聲道:「你可知道,出了這個差錯,你的大功就要被抵消,甚至要被問罪,大好前途就這麼沒了?」
「微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微臣不敢有所怨懟。」
廣晟低下頭,不去看上頭的聖顏和表情,只是靜靜等待裁決。
朱棣凝視着他,眼前的青年長漆黑閃亮,規整束在冠巾之中,那般俊秀而平靜的氣質,卻與多年前的記憶似曾相識。
他神色之間突然變得寂寥而傷感,「看着你,朕不禁想起了一個人。」
是沈源嗎?
廣晟低頭想道。
誰知朱棣接下來一句竟然是,「惟仁當年攔住朕的馬頭,自薦為朕所用的時候,也是這般年紀——你與他雖然長得不像,卻大有他昔年之風啊!」
他想起了紀綱,這算是什麼意思?
廣晟仍在回味這話,一旁的司禮監青年宦官拂塵一掃,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在回府的路上,廣晟回憶着面聖的那一幕,自己感覺背上也是起了一層冷汗。
今上的赫赫威儀,果然非是常人可以承受。
想起剛才說的話和送上的證物,他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希望指揮使紀綱知道自己擅做主張後,不要震怒發作才好!
紀綱想把案子鬧得更大,甚至劍指某位藩王,這意圖未必是錯,但他沈某人也有自己的想法——等明日拜見時,一併向他解釋罷。
沉思之間,他已經騎馬回到了侯府,誰知一進門就有一樁「驚喜」在等着他!
「你說什麼?被二夫人抓去已經整整一夜了!」
他驚怒之下,一把推開驚慌失措的小廝,取了牆上懸掛的繡春刀,大步沖了出去。
身後小廝的懇求呼喚,他已經充耳不聞,滿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小古千萬不能出事!
他怎麼會沒料到,以王氏的口蜜腹劍,定然會對他下手,第一個倒霉的,必定是跟隨他出門的小古等人!
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他咬緊了唇,血腥的滋味在口腔中瀰漫,反而激起了他胸中潛藏的狂野嗜血之性!
若是小古有什麼萬一,就算你是我名義上的嫡母,我也會殺了你!
絕對!
夜色籠罩下,王氏所居的清渠院已經近在眼前了,廣晟一言不發直衝進去,把兩個守門的小么兒都踢出老遠,隨即湧上來阻止的丫鬟僕婦未及近到他身前,都被他揮動劍上的穗帶,抽出血痕來哭叫着後退。
隨手拎起一個女子,不顧她花容失色涕淚淒楚,冷聲逼問道:「小古在哪?」
沒有人敢回答他,在這個大院裏,王氏才是說一不二的權威,誰若是當眾賣主,就算是從廣晟手裏逃得一命,主子也饒不了她!
廣晟大怒之下,扼住雪白脖頸的大掌緩緩收緊,那丫鬟喘不過氣來直翻白眼,卻仍不敢多說,只是用眼珠瞥着一旁,似乎是如有所指。
廣晟眼尖,頓時看向一旁縮在人群里的姚媽媽,後者觸及他的目光,正要邁動着老邁的小腳逃之夭夭,卻見一道雪亮利光朝自己飛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只聽噹啷一聲,竟是廣晟擲出繡春刀,將她的裙角釘在地上。姚媽媽嚇得失禁,腳邊濕漉漉的更加讓她無地自容,喃喃的念着阿彌陀佛,廣晟走到她身前,高大身形籠罩在她頭頂,被燈光一映宛如修羅鬼煞一般,姚媽媽再也承受不住,顫抖着手指指向雜物間。
小古昏沉
第一百十四章 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