艘大船,郭紹也不必做任何決策,饒是如此,氣氛也叫他心情緊張。
……
整個船隊分作三個梯隊,前方直接迎戰敵船的將士,感受和後面的人便大不相同。
李老漢運氣非常不好,就在最前面的一艘戰船里。而且他還在甲板下面的船艙里,正爬在一台水車的踏板上,聽監頭的命令蹬水車。旁邊還有一群人,一部分蹬水車,更多的坐成兩排,在「嘿嘿」地吆喝着搖船槳。
頭頂上的甲板被凌亂的腳步踏得啪啪直響,腳步聲和喊叫聲中,李老漢知道已經要開戰了。他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蹬水車,身上連盔甲都沒有,旁邊的地上放着一杆梭槍;上頭髮的,並下令他們萬一被敵兵衝進船艙了拿這麼杆短細的梭槍拼命。
李老漢以多年的行軍打仗經驗,覺得這梭槍用不上,如果都敗到那種程度了,很難有人會負隅頑抗。
「嘩」地一聲水響,李老漢從伸槳的船孔里看了一眼,只見是一隻小船從甲板上用繩子放進了水裏。然後他從船孔中看到有三兩人抓着繩索上小船。
「幹嘛的?」旁邊一同蹬水車的漢子悄悄問了一聲,北方口音。顯然也是臨時拉來干苦力的人,極可能只是民壯。
李老漢軍旅生涯很長,卻一直在北方,因為這些年來中原王朝還真是第一回打到長江江心裏。不過他畢竟年紀大了見過不少人、也聽過不少事。當下便好心地回答道:「大船不靈活又高大,周圍要小船幫忙干一些活。還有,這麼冷的天,有人掉水裏不得凍死?小船還能幫忙救人。」
那漢子聽罷脖子縮了一下。但見外面還飄着雪,要是船沉了,掉進水裏真不知是啥滋味,李老漢想到了這事,兩人面面相覷,不再吭聲。
就在這時,忽然見前方的頭頂上出現了半張臉和一張嘴,那嘴張開大喊道:「指揮使令,全速前進!」
船艙里有兩個監頭,立刻開始破口大罵,叫罵着讓大伙兒使勁賣力。剛才還在慢吞吞的李老漢等人拽着扶杆,趕緊猛蹬踏板,他們只管快慢、不管方向,船艙里鬧哄哄一片。少傾,頭頂上鼓聲大作,擂鼓的聲音似乎要把船壁都震散架一般;船體外面的水車也在江水中「嘩嘩」直響,木頭磨蹭的聲音叫人聽着牙酸。
旁邊的壯漢猛蹬了一陣,就氣喘如牛,滿額大漢。轉頭看李老漢時,只見李老漢瞪得不快不慢,卻是氣不喘一口,十分穩當,那漢子立刻露出了欽佩之色。畢竟李老漢歲數有點大了,滿臉皺紋,不過只要不比爆發力,他並不比青壯的氣力差。
「停!停……」剛才頭頂那張嘴又大喊起來,「全部停下來!」
眾人譁然,都歇了下來,一臉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李老漢早先就湊准了一個船孔,便稍稍後仰,往外看了一眼。頓時只見那小孔外面的光景,陰沉沉的天空下,閃亮的箭矢好像螢火蟲一樣在江面上亂飛。嘈雜聲中,外面剛剛已經幹起來了,船艙里竟然都不知道。
這艘船的側翼,敵我的船隻都靠近,空中閃着火光翻滾的火球,大概是拋石車投出去的,風雪中卻是黑煙滾滾。李老漢在船艙里也聞到了一股很怪異的燒焦味,似乎是南唐國善用的「猛火油」燃燒的氣味。
這下面幹活的一群人,個個臉上都很茫然。監頭叫罵道:「崩管別人,干好咱們的,叫劃就幹活,叫停就停!」
話音剛落,忽然船體微微搖晃了一下,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一樣。感覺並不強烈,大伙兒都沒啥反應,卻立刻聽到上面有人嘶啞着嗓子大叫:「猛火油的火船,釘到咱們船上了!」
「小船上的人,趕緊過來把火船掀開!」
「不行,風朝咱們這邊吹的……」
然後一張嘴從上面湊下來,急切地吼道:「快劃!要馬上調方向,快!」
監頭也慌了,嚷嚷道:「趕緊動手!船要是被燒毀了,沒人活得成,不被燒死就是淹死!」
眾人急忙賣力起來,連李老漢也氣喘吁吁起來,拼命出力。作為一個老卒,李老漢知道偷奸耍滑沒用,如果整體行伍玩完,自己也死得更快。
在船艙里,李老漢也明顯感覺到船體在激烈地轉向,恐怕舵手已經滿舵了。上下嚷嚷聲、叫喊聲鬧得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