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鄉村居住過的,自然知道這些鄉下農婦,都不是罪大惡極,但往往卻比罪大惡極還令人厭惡。
菱花見那少年此時已是滿臉狠色,臉上已經出現了懼色,卻還強撐着。
邦子卻是個腦子轉彎快的,他明白里長一來,他們母子三人絕對沒有好果子吃。不說眼前這個與他年紀不相上下的人衣着錦繡,定有拿制住里長的法子。但只說他剛才說的一個孝字,他們就吃罪不起。
這幾年,公門裏一直倡導孝義。
衙門裏的人自然不會一家家的看晚輩們是否做到了基本的孝義,但是只要有人告過去,上面就一定會有人嚴格審理。
而且,說到孝義,他們的確是對這個奶奶差的很多。可他們也是不得已,若是舉家都搬到奶奶這裏,只靠那十畝地,一家子都是要餓肚子的。
但是到時候,官府里的人絕不會聽他們這樣的解釋的。
邦子立即就朝着岳箏的方向跪下了,拜求道:「求奶奶繞我們這一次,是我們冒犯了,要打要罵全憑你們。只是千萬不要找里長,驚動了官府,我們一家子就都沒有活路了。」
「邦子,你跪她幹啥?」菱花還依舊強裝硬勢:「讓他們叫去,叫來里長評評誰有理。」
「娘,你別說了」,邦子忙打斷他娘。
他跟着爹拉縴,自然是見過富貴人身上的那種氣勢的。眼前這少年,會是只有叫里長評理那麼簡單嗎?
「娘,你想想,咱們從沒有照料過奶奶,兩個村子裏的人都是可以作證的,到時候鬧起來,爹的病就更別想治了,就是大哥才說的那門親……」
邦子一語未了,菱花也跪了下來。
她臉色立變,一直被壓制的恐慌完全展現出來,哭求道:「大妹子,剛才是我胡攪蠻纏。您幫忙跟這小兄弟講講,不要叫里長來。」
菱花心中也滿是苦水,自己家但凡過的去,又怎麼會胡賴別人的東西,又怎麼會放着婆婆不管?
女人枯燥的臉上淚水簌簌而下,說道:「孩子他爹已經病了快一個月了,實在是借遍了親朋,再也沒地方借錢了。我不想看着孩子他爹這麼死了,又聽了那榴花的攛掇,這才做了糊塗事啊。」
大兒子石頭笨嘴拙腮的,跪在菱花的身邊只會說一句:「求奶奶體諒。」
這母子三人倒是都知道,求岳箏比較管用。
雖是菱花說的如此可憐,岳箏心中依然不平,冷冷道:「那你也不能為了自己的活路來斷我的路。」
「是是」,菱花忙道:「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