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隨風飄來一陣縹緲悠揚的琴聲。
那是一首南朝古風,唱的是「蓮葉何田田」,琴聲委婉一派江南風光,只是對照眼前的漫天濃霧無限殺機,莫名透出一股詭譎陰森之氣。
忽而,一名趟子手「噹啷」鬆開手裏的銅棍,雙目發直朝前走去。
婉兒急叫那趟子手的名字道:「鄭虢,你要幹什麼?」
鄭虢置若罔聞,一步踏出船舷,腳踩在了空處。易柏見狀縱身撲去抓向他的胳膊。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鄭虢的雙腳踏在船外涌動的霧氣里,竟然如履平地,步履蹣跚地隱沒在黑暗中。
易柏伸手抓了個空,猛然感到身邊人影一晃,又有一個船上的水手木呆呆跨出船舷步入了濃霧裏。
房玄齡面色微變道:「這琴曲——」他剛剛開口,耳朵里驀地反覆響起「蓮葉何田田」的琴聲,令得心頭一陣煩躁恍惚間心神失守,也如鄭虢和那個水手般,木然舉步朝前走去。
「抱元守一,莫聽琴聲!」秦瓊一聲低喝,跨步出掌拍在房玄齡的背上。
一股柔和氣勁透出,房玄齡的身子搖了搖軟倒昏迷。
然而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工夫,四條貨船上的趟子手、水手和一些功力稍遜的鏢師盡皆着道,猶如着了魔一樣一個個排着隊往船外的迷霧裏走去。
刁小四體內有無名女屍傳承的寒氣護持,倒也不懼這古怪琴聲,急忙叫道:「拍昏他們!」手起掌落,就把一個趟子手砸暈過去。
耿少華等人一齊動手,卻還是有人走出貨船消失在了霧氣里。
漸漸地,琴聲轉向淒婉,又是一曲詩經「風雨如晦」。
婉兒首先抵擋不住,嬌軀微顫輕聲嚶嚀。刁小四不管不顧,一把抓住她柔若無骨的縴手,運轉星氣渡了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侯老闆猛然從懷裏掏出一隻黑哨放在嘴邊「啾啾」吹響。
他每吹一聲,黑哨就會發出團微光,如漣漪般滲透進濃霧裏。
哨聲尖銳有若猿啼,聽得分外刺耳,眾人心頭一陣陣氣血震盪,無形中那琴曲的魔力大幅削弱,幾不可聞。
須臾之後,遠處的琴聲戛然而止。侯老闆如釋重負放下黑哨,呼呼粗喘。
易柏望着侯老闆冷笑聲道:「敢情閣下便是十多年前縱橫兩湖的魔門大盜侯君集侯三爺,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失敬失敬!」
除了刁小四、婉兒,其他人聞聽此言登時一凜。原來十多年前兩湖地面上出了一個神出鬼沒的獨行大盜,自稱「小白猿」,夜盜千戶來去如風從未失手。後來不知何故又突然銷聲匿跡,豈料搖身一變竟成了眼前的這位佛慈堂大老闆!
侯君集苦笑聲道:「易五爺是在埋怨我沒有早點兒出手吧?實不相瞞,我也有難言之隱。如今身份暴露,這佛慈堂怕是玩完了。」
易柏怔了怔,忽聽秦瓊低喝道:「快看,前面有條船,好像是我們的!」
眾人聞聲望去,如耿少華這等修為也需全力運功才能勉強看到,在十餘丈外有一條貨船順水漂流,若隱若現地靠了過來。
他不由詫異地看了眼秦瓊,暗道:「此人好精湛的功力,怎麼甘願做個趟子手?」
一轉念間那艘船已漂流到了五六丈遠的地方,易柏藝高人膽大,說道:「我過去看看!」掣動龍筋神鞭腳尖點地,一個起落便躍上了對面的貨船。
他靈覺擴展,發現船上的貨物原封未動,所有的人卻已消失不見,空蕩蕩地在河上漂泊,仿似一條幽靈船。
耿少華夫婦和婉兒也飛落到了貨船上。婉兒的修為剛剛突破觀微境界,已能煉化真元御風而行,這數丈距離自不在話下。
幾人相視一眼均感駭異。不用問,船上的人十有八九受到剛才琴聲的蠱惑,棄舟而去。但看着空無一人的貨船,和掉落滿地的兵刃、木漿等物,依舊禁不住心生寒意。
「唰!」秦瓊運勁丟過一根粗繩,套住船頭的鐵樁,將兩條船併攏到一齊,說道:「先把剩下的人全部集中到我們的船上。」
侯君集點點頭,他似乎曉得秦瓊的真實身份,帶着兩名小廝徑自去了。
一會兒的工夫,其他三條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