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卯年紀尚輕,成家不宜急促。
蘇之年哪能不知其緣由,只恐景弘帝處置薛成一事,早落了人口舌,聖上有旨,卻難以堵住悠悠之口,當下氣的臉色發青。
到了朝堂,蘇之年對着薛貴和指桑罵槐,甚至不惜有辱斯文的破口大罵。蘇之年雖是文官,卻是跟着寧家老爺子從過軍,骨子裏有血氣,見不得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而蘇暮寒則是鐵青着臉,率着虎豹騎,在薛成離城時,把劍架在薛成的脖上,嚇的他瑟瑟發抖。若不是皇帝有命,恐怕薛成早就沒命出城了。
蘇派把薛派視為眼中釘,兩派的對立尖銳,蘇之年一紙奏摺,列數薛派數名官員的貪贓枉法、以權謀私,薛派倒打一耙,薛貴和斥責蘇派的官員,阿諛奉迎、官風不正,兩派鬧的不可開交,景弘帝則持着兩份名單,開始着手清理官員。
蘇沐雪沒有上朝,也沒有隨二皇子南下,只留在蘇宅里靜養。朝堂的事,石家的事,她聽了些,卻管不得了。如今,她要做的,是在惶恐、不安、迷茫里,如何看待自己。
&姐,有人求見」,身邊的小丫鬟走的有些急促,推門說道,蘇沐雪皺眉,身邊的大丫鬟斥了句急躁,小丫鬟扁着嘴,作福輕聲道,「小姐,外頭有人想求見」。
&是說了誰也不見」,蘇沐雪憊懶托腮,心思浮動,小丫鬟張口欲言,給大丫鬟瞪了眼,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他說姓顧,說了小姐就會見他」。
蘇沐雪眸里閃了光澤,徑直站起身,說道,「速速讓人引進來,萬不可怠慢了」,小丫鬟見得小姐如此緊張,忙的提着裙擺就往外沖。
蘇沐雪稍微打扮了下,往額頭青腫的傷口敷粉,梳了劉海遮掩,腳步匆匆往外走去,「小姐,別急」,丫鬟在後喊道。
蘇沐雪到了落英齋,就看見門口站着二人,相對而立,一人天青長衫,身形纖長,細眼薄唇,清雅淡然如竹,背對的人絳紅襦裙,看似素淡,卻處處透着精緻,取下頭頂的帷帽,遞給對面的人,轉過身,容顏華貴,傾城絕世,歲月仿佛極為善待她們。
&姨,寧姨」,蘇沐雪紅了眼睛,徑直撲進寧子沐的懷裏,「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寧子沐笑道,絕美的容顏,沒有皺紋,往日的鋒芒已斂,矜貴裏帶着女兒情態,此刻正摟着蘇沐雪在懷,柔聲安慰着。
&兒,我們路過帝京,特來看看你」,顧青笙束起的髮髻里,有幾縷銀絲,一雙細長而深邃的碧玉眼眸,愈發沉澱出睿智,薄唇勾出抹笑意。
&久不見,可得多留些日子」,蘇沐雪抹着眼淚撒嬌,自端若華回宮後,打破了平靜的生活,顧青笙和寧子沐離開蘇州,除了赴與端若華的生辰之約外,其餘都在外奔走。
&兒出落的愈發好看」,寧子沐仔細瞧了她,抬手撩開她額前的劉海,看到不明顯的傷口,臉色微凜地說道,「傷是怎麼回事?」,
蘇沐雪臉色黯然,領二人進屋,遣了伺候的人,把宮裏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寧子沐案上一拍,斥道,「小人!」,顧青笙抬手覆上寧子沐的手背,輕拍了拍,說道,「別動氣」,
&薛成去往何處?若是往北,我便讓小寶拿了他的人頭」,寧子沐沉着臉,凜冽的氣勢,襯得眉目光華萬千,明艷不可方物。
若是歲月如酒沉澱了顧青笙的睿智和淡然,則精心雕琢了寧子沐的光彩和奪目。
顧青笙淡然笑道,「此事蘇暮寒自有主張,他若要取薛成的人頭,易如反掌,只怕貿然動手,會適得其反」。
寧子沐嗔她眼,只道,「讓雪兒受委屈了」,蘇沐雪聽到,眼眶又紅了,摟着寧子沐哭着,顧青笙不着痕跡地把蘇沐雪拉出寧子沐的懷抱,說道,「沐雪,我有話同你說...」,寧子沐眼尾微挑,掃了眼顧青笙。
&事雖有傷女子名節,我知雪兒難過,但要學着放下。事已至此,不必拘泥,為官憑所學為民造福,自身高潔,何懼旁人閒言。
男人三妻四妾,世人卻對女子名節苛責,不過因出嫁從夫,要女子依附夫君。
值得你傾心的人,真心以待,不顧生死,何況名節。若是在意名節之人,是配不上沐雪的」,顧青笙諄諄教誨道。
寧子沐偏頭看青笙,滿目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