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
景弘帝的臉色凝重,眉頭緊鎖,澎湃的怒意在眼眸洶湧着,卻沉吟不語。本以為皇帝定會勃然大怒的周池羽,約有些意外,臉色蒼白許多。
景弘帝重重把冊子扔在案上,沉思許久,終說道,「冊子你從何得來?」,「是亂軍抄薛飛家時而得。蘇大人知情後,佯為亂軍向父皇求情,施計得之,快馬加鞭送到兒臣手中」,
&事干係頗大,牽連薛氏一族,務必嚴查!」,景弘帝臉上陰晴不定,命李承前擺駕華宮觀,周池羽知他性情優柔寡斷,必是要與太皇太后商議。
天色暮白,景弘帝疲倦走出殿,沉着臉,眼眸有了篤定,看到候在外面的周池羽,單手撐着頭,微眯着眼打盹兒,開口道,「李承前,送公主回羽殿」,
周池羽睡的很淺,聞聲醒來,仔細瞧了他的神色,道,「父皇心中可有決定了?」,「朝廷之事,自有太后跟朕決議,你且回去歇息」,景弘帝並不作答,周池羽直直跪下,毅然道,「兒臣不敢妄議朝事,一心只為讓母妃安息,求父皇還母妃公道」,
景弘帝深深看了眼周池羽,稚氣漸褪的容顏,初初有了梅妃的綽約風姿,那樣透着靈氣的人兒,尚沒綻放出絢爛的光彩,就黯然隕落。
&贓枉法、置造巧偽之徒,朕絕不姑息,以消禍蔭」,景弘帝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周池羽低頭,嘴角挑起淺笑,如鳥翼划過水痕,一閃而逝。
翌日,景弘帝授意昭寧公主前往灃州平定亂軍,御賜天龍印,見印者如聖上親臨,可號令駐守在慶營的將士。
眾臣聞之皆是驚訝,三皇子周越更是百感交集,喜憂參半,憂的是,一則兵權素是皇子手裏最重的籌碼,他征軍西蜀,立下赫赫戰功,父皇都沒賜兵權,而周池羽平定亂軍,竟僥倖得之。
二則,以平定亂軍之功,可為母妃向父皇求情,免去禁足凝容殿的責罰,這次是失去了絕好的機會。
可他心中喜的是,此行變數頗多,周池羽若率慶州軍鎮壓亂軍,可保自身安危,卻難讓蘇沐雪毫髮不傷,一旦蘇沐雪有個三長兩短,蘇家人定不會讓周池羽好過。
若要招撫亂軍,平安救出蘇沐雪,周池羽定要以身犯險,且不說那幫亂軍兇殘成性,如果把佯裝招撫,嚴懲格殺的口風放出去,周池羽凶多吉少。
周越低頭,轉着眼睛,思慮萬千,但心中卻暗自鬆了口氣,慶幸犯險前去的,不是他。
薛氏家大業大,外祖父薛貴和貴為朝廷重臣,近親外戚皆是官銜在身,勢力頗大,景弘帝對薛貴妃不過略施薄懲,哪有生死不見的仇恨,過些時日,向父皇求求情,就沒事了。
周越不想承認,他怕,他不敢,前去犯險平亂軍,邀功為母妃求情。
然而,一切都似乎超出了周越的意料。
午後,景弘帝頒佈聖旨,稱戶部尚書薛貴和、戶部侍郎郭恆、灃州城主薛飛、知縣薛番...等臣子,結黨營私、剋扣秋糧、置造巧偽、虧損聖德,危害江山社稷,今削去官職,縛送法司,糾-其惡行,以消禍蔭!」。
景弘帝命禮部尚書石中玉暫代戶部尚書之職,並提拔多位處在中立派的朝官以填其職缺,如此,原本受薛貴和打壓而不得不偏向蘇派的石中玉,為其為首的中立派在朝中重新站穩了根基。
薛貴和、郭恆等一干人打入大牢,縛送法司定罪,聖旨下後,沒多久,景弘帝就命人賜白綾、鴆酒、匕首三樣到凝容殿。
周越腦中嗡然作響,他連如何走出殿外都不知,厚厚的烏雲籠罩在皇城之上,紙片大的雪花簌簌掉落着,徹骨的寒風呼嘯着,模糊了視線,仿佛陰霾遮蔽着眼,看不清遠處。
片刻,周越的頭頂和雙肩都堆積了厚厚的雪,身邊的官員行色匆匆,不曾行禮,甚至沒有望他一眼,「殿下,回宮罷」,小太監舉着傘在他身後說道,周越僵硬的轉身,恍若未聞的走着,原本前方平坦、寬敞的路,突然變得艱險、難行,福禍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