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一切隨機應變,穩妥為上策。
僧人遞給她一團金絲縷線,說是朝着前方的帘子下面套出去,栓到什麼便是什麼。
余香接過絲線,在那蒲團上面跪了下來,心裏默念着一首家鄉有人求子時總要吟唱的歌謠:手拿金縷線,走到娃娃殿。進去娃娃殿,先拴娃娃頭。孩兒啊孩兒,隨娘走,咱住大西頭。高門台,起門樓,門東邊狼牙村,門西邊流水溝,一個狂犬不下口。你娘住在三間堂樓上,鴛鴦蓆子鴛鴦炕,你爹枕的兔兒龍吃草,你娘枕的獅子滾繡球。燒餅麻糖盡孩兒吃,羊肉包的順嘴流;鈴兒八仙帽,還有那錦繡大虎頭。
心裏念着念着,眼淚便就這麼順着臉頰滾落下來,不是祈盼未來的孩兒是男是女,而是懷念那逝去與離開的苦痛。
到底還是要將那絲線脫手而去,拴住一個泥娃娃,使勁兒拽了出來。
還不待看清是男是女,余香就覺得這泥娃娃的形狀不大對勁。
為何耳朵長在頭上呢?
待拿到手裏,余香忽然看清,這哪裏是一隻泥娃娃,分明是一隻泥狐狸!
「大師能否為我解釋一下,這狐狸是個什麼意思?」本是懷着虔誠之心,不料得卻有這東西等着自己,余香簡直哭笑不得。
僧人接過狐狸,上下看了一番道:「菩薩不會出錯,夫人套到什麼,便就是什麼。不怕夫人生氣,貧僧有句中肯之言。若是誕下如此妖獸,夫人不如不懷,好歹自在。」
「不勞大師費心。」這一刻余香忽然無比憤怒。
當初那個崔至仙就講她生下的孩子不得好,後來孩子流掉了。
現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僧人又說她要誕下的孩子會是個妖獸,不如不懷。
這不是咒又是什麼?縱然她此前再不相信這些,現在也難免覺得忌諱。
故而余香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了娃娃殿。
「阿彌陀佛,夫人何苦執着。」那僧人如同「賊心不死」,又在余香轉身之際,道出這樣一句。
何苦執着?又是何苦執着!當年在白馬寺那些光頭僧人便是對她講了這句話,今日在這送子廟這僧人又對她講這句話。
余香好生委屈,她除了性命,到底是還執着了些什麼?
人人告訴她「求不得」,人人告訴她「應放下」,但人若是此生連性命都能放下,那又還是為了什麼在活着?
百年之後是否名垂青史不重要,那東西是後人評說的,前人感受不到。
所以你可知的,能夠切身感受到的,也不過是你活着時的一朝一夕而已。
可現如今卻連性命也要告訴她不必執着,那她還能怎麼辦?
余香緊緊抿唇,轉身將那泥狐狸直接摔在僧人面前。
那泥狐狸落地即碎,聲音清脆,泥塊碎片四濺在各處。
僧人見狀,雙掌合十,輕聲嘆氣道:「阿彌陀佛」。
余香雙手握成拳狀,手心的汗液卻已浸了出來,她痛恨這四個字。
她不明白那些求神拜佛的人到底是在求什麼,神佛在哪兒?他們又真的能夠幫助你什麼?
懲戒你時他們無處不在,你痛苦難堪時又有誰真的有神佛相助?
今日她竟然想着要來送子廟尋求緣分,也當真是做了一樁人間蠢事。
從正門離開娃娃殿,並沒有人攔住她的去路,這讓余香心裏略有奇怪。
難道不是應該衝出幾名殺手要了她的性命嗎?
當然,沒有最好,命不該絕。
余香聽着聲音往人流涌動的地方走,沒多大一會便找到了阿夢跟朵兒。
「夫人怎麼從後面過來了?您不是去了前面的白色廟宇內嗎?」朵兒聽到余香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問道。
「沒什麼,廟宇之間都是相通的。這兒的味道太嗆人,咱們走吧。」余香這一句話無疑是兩人的福音,畢竟這地方香火味道太濃,沒誰願意多聞。
娃娃殿內,僧人走到菩薩後身,輕輕叩了三下菩薩金身,裏面便推門走出一個人來。
近瞧也是眼熟,這人正是劉興。
「她見到那狐狸怎麼說?」劉興一臉雀躍,像是什麼惡作劇成了真一樣。
「回王
第五十章:泥巴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