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懸掛的月亮依舊是那麼遙不可及。
「大玉,我好想哭。」趙相夷的聲音輕得快要消失在風聲里,他聲音里充滿了迷茫,「我這樣真的值得嗎?」
如果不是江玉案一直注yì 着他的一舉一動,他幾乎都要以為,趙相夷從來沒有出聲過。
臉上的笑意漸jiàn 變得凝重。江玉案手裏的酒罈突兀地就像失去了支撐一樣掉在了地上。
一向自xìn 的趙相夷此刻努力的仰着頭,驕傲地不許眼裏的軟弱滑落。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抱起的青筋。
江玉案所有準備好了的話再也派不上用場。他只覺得自己的手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氣。
還是算了吧。還是不要救林妙香好了,不一定非得要他回來。以後多的是人等着去愛。
喉結急速地上下滾動着,江玉案的話幾乎都要脫口而出的時候,趙相夷卻已經放低了下巴,側頭沖他笑了。
「可是,我還是想不顧一切地救她。」趙相夷這句話在心裏演練了上千遍才終於說出口。眼裏的執着與堅定,不留餘地。
江玉案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他認真的眼,喉嚨干啞,玲瓏八面的他第一次只能徒勞地看着一個人兀自掙扎。
而這個人,還是他最好的朋友。
說出了這句能讓江玉案明白自己的決定的話後,趙相夷覺得輕鬆了許多。他抱着空蕩蕩的酒罈深深嗅了一口女兒紅的香味,他只想再多貪戀幾分自己真實存在的感覺。
貪戀幾分趙相夷還活着的感覺。
「其實大玉,我並不害怕死亡。以前為了香香和游信在幕府打得天昏地暗時,我都始zhōng 是無畏的,可是這次,我還是猶豫了。」
「為什麼?」沙啞的聲音像是哭過一般,江玉案自己也吃了一驚。
趙相夷望着他,眼裏有一些欣慰。似乎是為江玉案的難過而感到高興。
「我始zhōng 始zhōng 自私的。」趙相夷嘴角向着上方倔強地揚起,依稀間他似乎還是那個風流花間的英俊少年。
「我只是害怕,她會愛上他。」
明明沒有颳風,江玉案卻覺得眼角有些涼。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嘲地笑了笑。明明是他提出來的建議,現在卻傷感起來。
這不是做作嗎。
「你,要去看看他們嗎?」半晌,江玉案從牙縫裏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不用了,看了那麼久,早就看厭煩了。」趙相夷嘴裏如是說着,但江玉案知道,他其實是在怕自己捨不得。
兩個人絮絮叨叨地又說了許多,可能是酒太烈了,江玉案的話比平時多了太多。
說到最後連趙相夷這個最愛喋喋不休的人都覺得無話可說,他才對江玉案勸道,「今天就這樣了吧,明天早shàng 我們就去找香香。」
「好。」江玉案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jìng 在壓抑些什麼。
只覺得心裏悶悶地,快要喘不過氣來。
把一直抱在懷裏的空酒罈擱在面前的石桌上,趙相夷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朝着房間走去。
他穿着他最愛的深紫色的衣衫,頭髮用質地上乘的玉簪挽了起來,翩翩如蝶。他高大的身軀挺得直直的,腳下絲毫沒有倉皇的意味。
江玉案再抑制不住心裏的那股來lì 不明的緊張,甚至是不舍,衝着趙相夷的背影大聲地喊了他的名,「老趙。」
趙相夷腳下一怔,嘴角笑意更濃。他沒有回身,只是沖江玉案揮了揮手,英挺的背影在盛開的桃花深處失去了蹤跡。
姜無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江玉案身後,接住了他陡然倒下的身子,皺起了眉。
被酒勁上來醉倒的江玉案看清楚接住他的人之後,努力地想露出平日裏那欺騙性十足的笑容,卻最終沒能成功。
他的嘴角緊緊地抿在一起,沒有絲毫表情,卻處處透露着悲傷。
「你看,連最好的朋友都被我推向火坑,跟我這人還真做不得兄弟。」明明說着自嘲的話,江玉案的表情卻還是淡定而平靜。
姜無戀什麼都不說,只是把江玉案抗到近旁的石凳上陪他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