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告訴天子皇后同意與他共用晚膳的時候,劉徹還怔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陳嬌的鳳駕已經在門口了。
一頓沉悶的晚膳,桌上美味珍饈,可是對坐的兩人卻無一句對話,直到那頓晚膳快要吃完的時候陳嬌才忽然開口道:「我身體不太舒服,雁門關一帶的巡視,我就不去了。」
「恩?」劉徹沒想到她會然開口,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垂下眼眸道,「好。」
按劉徹原先的計劃他從來沒想過把陳嬌安頓在什麼地方後自己再帶人單獨去別處,可是昨晚的事他實在酒後亂性理虧的沒話說,所以陳嬌說不去他也只能當下點頭說好。
「那就這樣吧。」陳嬌說完站起身走了出去,劉徹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以為陳嬌會這樣慢慢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但是沒想到她走到門邊時忽然回過了頭。
「劉徹。」陳嬌看着坐在那裏的劉徹,目光平靜恍如一湖深水,但那平靜的水下又似乎閃動着與以往不同的光點。
劉徹也不知怎麼了,竟然像少年時代那樣有些侷促的站了起來,無措的定定看着陳嬌。
「你以後要少喝酒,你會頭痛。出去巡視要多帶羽林侍衛,不要對自己的武藝太自負。」陳嬌的眼神有些複雜,頓了頓又繼續道,「朝政是處理不完的,早休息,別跟自己過不去,好好照顧你自己。」
劉徹真是做夢都想不到陳嬌會忽然對他說這些話,或者連陳嬌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雙眼中流露了什麼,但劉徹看得出,她的眼睛裏潛藏的都是這些年早已不見蹤跡的感情,即使藏在平靜的目光後,藏的那麼深。
劉徹黑亮發瑞鳳眸中全是興奮的驚喜之色,高興的有點無所適從,握着手指道:「朕……很快就會回來,很快。」
劉徹不由自主就笑了,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你不用擔心,你也好好的。」
陳嬌沒有答話,就那樣看着他,目光不錯,片刻後轉過身,移步離開。
隔天劉徹是懷着輕快喜悅的心情踏上巡視之路的,他心情非常好,一路在御駕車馬上都在跟隨侍的司馬相如討論詞賦,與昨天沉着臉的天子簡直判若兩人,難怪司馬相如覺得天子隨着年紀的增加越發喜怒無常了。
城樓上,陳嬌的目光竹簡從劉徹遠去的御駕上移開,慢慢放空:「顯星安排的如何了?」
「已經接到傳書,三日後,待顯星回來就可以施行天后的計劃了。」大寒低聲回答。
「好,務必做好準備,萬無一失。」
「娘娘寬心。」大寒輕聲說完嘆了口氣道,「您真的打算把三皇子留在長安嗎?您放心的下嗎?」
陳嬌微微搖頭,淡聲道:「麟兒有他自己的路,有他自己的選擇。」
陳嬌已經做好了離開的計劃,只等三日後顯星安排好沿途的一切事物回到平城。陳嬌殫精竭慮做了這個逃離的計劃,幾番推演都確定萬無一失。可是有時候人算總不如天算,就在顯星回來的前一天晚上,平城發生了巨大的地動天災,城池房屋坍塌一片,城內百姓頃刻在黑暗中亂作一團。
陳嬌命也算大,雖然圍城傾坯但她所在的主殿在大地動的第一時間卻還算堅實,沒有當場倒塌,當大寒拉着她慌慌張張跑出之後,身後的朱紅殿柱才咔嚓一聲碎斷,借着整個大殿倒塌下來,轟隆一聲便是宮燈盡滅一片煙塵在黑暗中騰起。
「娘娘,奴婢,奴婢去找羽林軍來!」四周哀嚎聲中大寒緊緊抓着陳嬌,一步也不敢離開她。
「不要去了,羽林軍現在也不知是什麼情況,地動得這麼厲害我們趁亂離開這裏。」陳嬌當機立斷,「你準備的東西不是藏在這附近的花叢里嗎?找一找,看看找不找得到,找到後我們立刻就走,先離開行宮再說。」
大寒藏東西自然有技巧,又是在花叢里受地動影響不嚴重,很快就找了出來。陳嬌與她拉開包袱,找了兩件葛布外袍披上,點起一盞小火燈就匆匆走了。
平明十分大寒與陳嬌已經跑出了行宮宮城,街上到處是受傷的災民和倒塌的房屋。路不好走,大寒和陳嬌先在一處人多安全的地方休息,反正大災在前,大家也相互顧及不上。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正要準備出城,卻不知哪裏來了一聲呼喊:「匈奴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