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呢,看了也是白看。」
劉榮站在碧瓦屋檐下,天井之外是一片青灰色的天空。年輕的他此刻臉色晦暗,神色卻出奇的平靜,他低着頭專注的看着自己懷中安靜的女嬰。
她真的太小了,比以往他見過的剛出生的弟妹都要小;她也不美麗,比起她艷麗的母親皺巴巴的她甚至算得上醜陋;她同時也太安靜了,不哭不鬧,連呼吸都微弱的幾不可聞。
然而這是他的女兒,是張冉為他留下的唯一嫡出的女兒。
「殿下,王后離世前情緒激動,小翁主又不足月,恐怕……」鬚髮星斑的御醫令在劉榮身後斟酌着言語恭敬的回答。
劉榮只是看着懷裏小小的女嬰,輕輕的閉上眼睛,喉結翻動着苦澀:「煩請御醫令盡力而為。」
「臣必當竭盡全力。」御醫令拱手躬身道。
乳母上前動作嫻熟的接過了氣息微弱的小翁主,退了下去。
「我……我可以進去看看她了嗎?」劉榮睜開雙眼,雙目深邃憂鬱。
「殿下請便。」御醫令小步退開,閃出身後厚重的雕花木門。
隨着大門的打開,昏暗的房間裏攝入一縷並不明亮的天光,有伴隨着吱呀一聲門響,最後的光亮也被擋在了門外。
劉榮注視着大殿正中的臥榻之上,衣着醒目得體的張冉合目而躺,她頭上的血跡已經被御醫清理,宮女為她重新畫好了妝容。
依舊,很美。
劉榮有些恍惚,剛剛的一瞬間,光線鋪陳在她蒼白的臉上,仿佛鍍上了一層生氣,可是轉瞬又重新歸於幽暗,仿佛她的生命——再也無法着上色彩。
劉榮慢慢走到臥榻旁邊,神情頹然,他跪坐在張冉的身邊,雙手抱住她的雙肩,臉頰抵在她失去了心跳的胸口。
他是真心愛她的,他生她的氣,不過是因為他害怕她真的愛過別人,害怕她會離開他。
然而,她真的離開了他。
鐺兒病得很厲害,她快死了,為着他們曾經的情分,那晚他整夜留在柏梁台守着她,她不想鐺兒就這樣背負着他的愧疚離世。那一夜他只是守着她,陪度過了最難熬的關口,黎明時分她病情好轉了,他本是開心的,他抱着鐺兒,親吻她的額頭卻不想被張冉撞破。
他是看中臉面的人,他不想承認自己的羞愧與內疚,惱羞成怒,他和張冉就這樣鬧了一場。再往後他真的氣她,氣她去找梁王叔,氣她不相信自己會護着她。
劉榮苦笑,自己真的很傻。
他的眼眶紅了,直起身吻了吻她冰冷的臉頰。
有她的時候覺得被愛是一種習慣,離開她之後才知道,除了要剝離被愛的習慣,還要孤獨的忍受失去愛的習慣。
劉榮身後傳來大門吱呦的響動。他仍舊撫摸着張冉的面頰,不想移開視線,也不在乎誰的到來。
沉重的腳步聲,就像來人心中深切的悲慟。
梁王在劉榮的另一邊跪坐下來,他與劉榮不同,他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年王侯,而是經歷過鐵血與戰火的諸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戰將,可是面對張冉冰冷的軀體,他的唇還是幾不可查的顫抖着。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劉榮,只是伸出掌心帶着一層剝繭的手握住她毫無溫度的手指,抵上自己的額頭。
沉默,沉默。
過了很久梁王才抬起頭,看向對面直直跪坐恍如懺悔的劉榮。
「我六歲封王十四歲之國,平定七國之亂,守衛北土險隘,恩寵無上,榮華已及。本以為這一生沒什麼後悔的事了,可是到底還是後悔了。」梁王的語氣平淡,當中卻帶着深深的懊喪。
劉榮抬起頭,終於將目光定格在梁王的身上。
「我不是不知阿冉的心思,我只是……」梁王蹙起眉心,似乎這句話牽動了他無法言說的往事,「我已經有妻子有侍妾……我只是希望她會更幸福,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歸宿,有一個年輕有為的丈夫。」
劉榮一言不發的低下頭,梁王看不到他的表情。
「呵,我現在真的特別後悔。」梁王怒極反笑,然後他看着張冉的軀體,眼中閃過痛惜不忍。
「我最大的錯誤就是認為,你這個懦夫會給她幸福。」梁王止住笑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劉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