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我路熟,轉了幾個彎甩他幾條街決定跑去知府家告狀。
仰龍鎮的知府人是真不錯,為人清廉又厚道,十分照顧老百姓。想我一個小寡婦獨自過活不容易,被人欺負的時候只能跑來找他告狀,一般情況下他都會替我出頭的。
喔,別誤會,知府他老人家年近花甲,比我爹還老,我都叫他老大爺呢。
至於我為啥沒事閒着愛往這跑,因為他家後院種了幾棵梨樹,一到春天梨花滿堂,看着跟從前京城那兒頗有幾分相似,看得我實在有些把持不住,情不自禁就想爬樹坐上一坐。
今日聽說老大爺在正堂會客,我也就不去打擾人家,偷偷爬上人家的樹。恰好今天穿了一身白,跟他家的梨花一襯,頗能掩人耳目。
我嗅着淡淡花香仰天眺望,正是個晴空萬里的一天,澄澈蔚藍,廣袤無垠。溫暖的陽光透過花間空隙散落在我身上,周身暖洋洋一片,令我心神一松、昏昏欲睡,忍不住枕臂小小地打了個盹。
迷糊之中,耳邊隱約飄過一聲熟悉的低嘆,猛然將我驚醒。我驀然睜開眼睛,恍然想起自己身處在仰龍鎮上,爬着知府家的梨花樹呢。
「哎喲,你怎麼又爬這麼高了。」
樹下是知府大爺的呼喚,我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抱着樹幹垂眼往下一瞧,突然怔住。
樹下的老大爺身旁還站着一個人,他負手而立,抬頭仰視,平靜的雙瞳澄澈如無垠之空。我的心咯噔一下,心臟猶如被人狠狠地攥緊了。
事隔三年。
事隔三年,我不是沒想過有一天會再見到他,我只是沒想到這一面會來得這麼突然,更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
老大爺客前失禮,頗有些不好意思:「實在對不住,這是鎮上的一名小寡婦,性子比較直率不羈,平日喜歡上我這兒賞花,就是賞花的方式比較奇特……」
「寡婦?」
聽見寡婦二字,我猛地打了個激靈。
老大爺直衝我打眼色想叫我趕緊從樹上下來不要失禮,可偏生我不想下去跟那人面對面,於是我抱着樹幹想沿着伸展出牆頭的那一枝攀到牆的那一邊,縱身正準備躍過去時,聽見一聲氣定神閒地話語:「真巧,我是一名寡夫。」
我一個趔趄,落地沒看好,一聲慘叫,腳踝拐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老大爺帶着人趕忙過來查看,我跌在地上咬牙切齒,看到那隻伸出來的手,下意識別過臉:「我不認識你。」
「……」
「……」
「……」
老大爺摸摸鬍子詢問:「你們認識?」
「舊識。」他先我一步回答。
「那可巧。」老大爺恍然大悟,含笑頷首。他瞧着我的傷勢,又搖頭:「我看你自己是走不了了,我着人送你回去吧。」
說着,老大爺晃頭晃腦地走了。我一咬牙,顫巍巍地扶着牆壁一拐一拐往外走。
他跟在我後頭:「你能走嗎?」
我頭也不回:「能。」
瀟灑僅保持在剎那,下一秒就打臉地摔了個倒栽蔥。
「……」
「……」他蹲到我跟前:「我背你。」
「不。」我從地上撐起身,強硬地拒絕。
他木然地看着我,直接伸出手抓住我的兩隻手腕往脖子上帶,強行把我拉起來往背上一帶,果斷利落地站起身。
我愣了幾秒,氣急敗壞漲紅臉,使狠勁直掐他脖子:「幹什麼!非禮色狼強搶民女耍流氓——」
他悶頭輕哼一聲,表示皮粗肉厚任我打:「沒事,你掐吧。就是注意抱緊了別摔下去。」
我怔忡片刻,僵在他脖子的指尖似乎感受到脈搏的輕輕跳動。我觸電般鬆開了手,複雜地盯着他的背,索性別開臉盯着一路的風景不再去看。待我認出回家的路,我突然皺眉:「你要背我去哪?」
「回你家。」他微頓。
「你知道我家在哪?」我的聲音陡然拔高。
這回他聰明了,悶哼一聲算作回應。
我幽幽盯着他的後腦勺,悶頭也不說話了。這一路彼此無話,我心緒凌亂得很,目光一斜,無意間掃到他的左耳,耳背上的那顆痣成功地再一次吸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