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吃了點東西,又給豆豆抓了一把狗糧。往常周末,徐西臨早就叼了早飯就跑回樓上了——樓下只有阿姨外婆和狗,沒人跟他玩,可是這天,他卻無所事事地圍着徐外婆打起轉來,想起上樓面對竇尋就有點犯怵。
「不就是親了一口麼?」徐西臨默默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又不是女生,有什麼的大不了的。」
徐西臨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可兩隻腳卻背叛了理智,死活挪不動路。這簡直就像怯場的人一樣,就算每次上台前,都很有理智給自己分析一通「沒什麼好怕的」,一上台還是會哆嗦。
他在小黃片裏觀摩過好多動作片教程,過程已經十分熟悉,然而體會卻只能靠飛翔的想像力,頭一次真真切切地實踐一次,居然是從竇尋身上。
徐西臨手腳沒哆嗦,心裏卻在打擺子,他很慫地在樓下磨蹭了一會,自己發愁地拍起了籃球。
他拍得太擾民,還被外婆訓了:「小臨,你要玩球就和小尋出去玩,不好在屋裏亂拍的!」
徐西臨半死不活地拿着球在食指上轉,學着外婆的口音喊了回去:「曉得啦——」
話音剛落,他一抬頭,目光正好與二樓樓梯上的竇尋撞了個正着。
徐西臨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微微躲閃了一下,隨即又納悶地想:「我躲什麼?」
竇尋喉嚨有些發緊,抬了一下手,咳不出來,又放下了,他乾巴巴地說:「你們這周訂正出來的數學練習冊答案借我看一下。」
徐西臨「哦」了一聲,悶頭抱着球跑上樓了。
二樓兩個房間中間有一片類似起居室的開放小空間,放了一套沙發和幾個書櫃,變成了兩個人回家一起寫作業的公共空間,其中,有個角落是「風水寶地」,旁邊不單有個小墩子可以搭腳,還能伸手夠着書櫃下面的小冰櫃,直接掏飲料喝。
往常,徐西臨跟竇尋總都要為了搶佔風水寶地互相掐一小架,先到先得。
可是這天竇尋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痴呆病發作一樣站在「寶座」旁邊傻等,拿了徐西臨遞過來的習題答案,就很乖地讓到了一邊。
徐西臨從來不知道這貨字典里還有「謙讓」倆字,被他弄得也不太好意思坐了。
於是幾分鐘以後,兩個人空出了寂寞的「寶座」,各自佔了長沙發的一個角,互相之間既沒有閒聊,也沒有嗆聲,在一片詭異的和平中,安安靜靜地把作業寫完了,效率居然還挺高。
豆豆被樓上難得的靜謐氛圍吸引,溜達上來巡視了一圈,趴在書桌下面睡了,它渾身白毛一起一伏的,分明是一張尖酸刻薄的癟三相,然而看久了,居然也能看出一點可愛來。
徐西臨無意間抬頭,發現竇尋也在看自己,他想了想,從旁邊抓起一袋巧克力扔了過去。
徐西臨將醞釀了半天的話吐出來:「昨天吳濤那小子挺不是東西,你別往心裏去。」
竇尋分外好說話地搖搖頭,隨後總算是有一次跟上了反應,試探着沖徐西臨笑了一下。
徐西臨認識他半年多,鮮少能撈到幾次好臉,當場給嚇了一跳,嚼巧克力的牙一下啃到了舌頭,疼得眼淚快出來了。
竇尋覺得自己本該心情低落,他剛剛放棄了一次高考,即將面臨一大群老師家長的質詢,而祝小程和竇俊梁也再一次用行動證明了,他在他們眼裏什麼都不是的事實。
他成績優異,可是不知道優異有什麼用,因為自己沒有什麼目標,也沒有人期待他的任何成績。
可是竇尋神奇地沒有感覺低落,他的思緒在那些麻煩與孤獨上短短地停留了一下,很快就輕快地滑開了,這有一點像他偷偷抽第一根煙時的感覺——有一股來路不明的外力把他從低落的情緒里撬出來,在他心裏注入了一股毫無邏輯、毫無事實支撐的期待,像是有什麼很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儘管理智告訴他這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末。
期待感是精神毒品,竇尋飄飄忽忽地過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徐進女士拖着一個巨大的旅行箱回來了,簡單休整過後,她開始騰出手來對付自家「一加一大於二」的兩個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