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了基本交流技能的竇尋嘴裏說:「哦,行,謝謝。」
心想:「放屁,傻x。」
竇尋在學校無所事事地混了一天,只收穫了幾本理論書並一個餿主意。
而就在他輾轉反側、每天分出更多的時間去偷窺徐西臨的時候,新年來了。
徐西臨完成了一天的學習任務,被杜阿姨派去超市買年貨,竇尋沒用人支使,自覺地跟了出來。
剛一出門,徐西臨在家裏的輕鬆愉快就消失了。
這不是徐進第一次過年不回家,但是她第一次再也不回家了。
他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也知道再撕心裂肺的傷口也終於會泯滅在日復一日的尋常日子裏,只是此時,傷口還露着血肉,他知道那裏沒有癒合,只能借着忙碌小心翼翼地避開。
平時可以避,唯有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時刻無從躲閃,在家裏還要強顏歡笑——因為杜阿姨和徐外婆也是這樣做的。
他不吭聲,竇尋也沒有沒話找話,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陪了他一路,去時,徐西臨雙手插/在兜里,回來時拎東西太多,手指沒一會就凍了個通紅。
竇尋脫下自己一隻手套丟過去:「一人一隻。」
徐西臨跟他也沒客氣,接過來戴上,然後把膠袋倒到了一隻戴手套的手上,另一隻騰出來,正要插兜,中途被竇尋抓過去了。
竇尋用方才摘下手套還熱着的手包住他的手指,一隻手的溫度一式兩用,把里里外外的熱度分攤到了徐西臨兩隻手上。
徐西臨不情願地掙扎了一下:「哎我去,這也太二了,咱倆幼兒園大班剛放學嗎?」
竇尋死死地按住不讓他抽走,兩人彆扭地較了一會勁,手心裏都見了汗,徐西臨終於懶得計較,放棄了,竇尋輕吐出一口白汽,心裏的花靜靜地開了一半。
他忽然覺得二哥的主意雖然很餿,但也不無道理。
只是竇尋沒有備胎遍天下的瀟灑,他只認一個山頭一棵草,所以得更加慎重。
當天晚上,竇尋就以他強大的行動力回去熬了個通宵,連查資料再加入自己的思考,做出了一份嚴絲合縫的時間進度計劃表,短期戰略目標是在徐西臨夏天高考結束之後,通過前期的鋪墊,順利表白。
表格非常精確,甚至對自己每一步的試探與徐西臨的可能反應都做了設想。
這是竇尋這輩子第一次在人際關係上採取主動,而不是被動地承受別人對他的好與壞,剛開始有些忐忑,然而這份方案一做出來,他就仿佛有了強大的理論支撐,人與人之間種種微妙的、不可捉摸的東西就好像都有了一定之規,有跡可循了!
可惜,竇尋完全是紙上談兵。
當他頂着一副黑眼圈,神采奕奕地開始執行這份荒謬絕倫的計劃表的第一天,徐西臨就懷疑竇尋吃錯藥了——
徐西臨早晨起床神智還不清醒,迷迷糊糊地做完形填空,題干還沒看完基本已經坐着睡着了,完事一對答案,二十道題錯了十四個。
竇老師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明確預告了,他想拿杯子裏的水潑徐西臨一臉。
竇老師不負眾望,果真把手伸向了杯子,誰知舉起來他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扭曲了半天,居然一低頭把水喝了,繼而強行壓下暴脾氣,露出了一個咬牙切齒的扭曲笑容,從徐西臨手裏抽走了筆:「我從頭跟你說。」
徐西臨沒用涼水潑,活生生地被他那苦大仇深的笑容嚇醒了。
這個寒假,竇尋在徐西臨眼裏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他理解的「不動聲色」和他自己的實際行為恐怕不是一回事。
竇尋黏着徐西臨的時間越來越長,每天從早晨叫他起床,一直黏到睡前關門送客,恨不能連上廁所都跟着,徐西臨已經快瘋了,他自己居然還一點也沒感覺到。竇尋還每天坐在徐西臨旁邊豎着一本書,裝作聚精會神地看,其實半天不翻一頁,眼神飄忽一會,就會偷偷看徐西臨一眼。
徐西臨發現以後沒有聲張,自己心裏直納悶——也不知道自己是得了絕症命不久矣,還是臉上長了朵霸王花。
於是有一天,趁竇尋下樓取快遞的時候,徐西臨終於忍不住偷偷把竇尋那看了一個多月的「六級聽力解析」翻開了。
第27章鮮花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