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樂,臨了,沒有留下什麼自我滿足的成就與牽掛,竇章那個小不點,他是看不到他長大成人了,想來孩子跟着吳芬芬長大,將來的成就恐怕也有限,只有竇尋,算是他唯一能聊以自誇的,是掐着他最好的血脈留下的種,怎麼能有瑕疵?
「祝小程說她勸過您了,」竇尋耐心地說,「看來您沒能領會精神?您都到這了,還操心我的事,弄得我也挺過意不去的。」
「我看不出你哪過意不去。」竇俊梁臉色鐵青,他緩了一口氣,又說,「咱們老竇家的東西,我不能全留給你,你弟弟還小,不能沒人管,你理解吧?」
竇尋無所謂地點頭,拿了一個蘋果慢慢削。
竇俊梁:「我是很想讓你帶一帶你弟弟,可是一來你也忙,又沒結婚,帶個孩子不方便,二來「
竇尋:「他媽得跟我玩命,以後讓他們有事找我就行了,能幫的我都幫,平時也別互相礙眼了。」
竇俊梁「嗯」了一聲,格外嚴肅地說:「我的東西,會留給你們倆一人一半,但是有一條,你得把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斷乾淨,你知道我說的是誰,竇尋我告訴你說,人得愛惜自己,得自尊,否則你有再多錢,有再大成就,有什麼用?」
竇尋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着竇俊梁。
竇俊梁以為他聽進去了,又補充了一句:「到時候叫律師來,你給我立個字據不,做個公正,我遺囑都寫好了。」
竇尋笑了一下,從旁邊拿起竇俊梁的一件外衣,披在他的病號服外:「有點冷,您多穿點吧,麻煩您把那遺囑重寫一份吧。我走了,愛吃什麼跟我說一聲,我托人給您買去,不用客氣。」
徐西臨其實是跟他一塊過來的,到了醫院沒進來,那個猴精大概早知道是這種結果。
在竇俊梁這種人眼裏,天是老大,他是老二,女人都不算是人,依照資質,她們有些是「名車名表」,有些是「花瓶」,還有一些是「洗不乾淨的爛抹布」至於喜歡男人的男人,那都是半男不女、半人不妖的怪物。竇尋作為他頗為自豪的長子,本可以當個「老三」,卻非要自貶去當怪物,這怎麼能行?
竇俊梁在他身後怒吼:「你給我回來!你你這個」
竇尋一關病房門,把他的叫罵都隔絕在身後,彬彬有禮地跟忐忑不安的吳芬芬打了聲招呼,啃着自己方才削的蘋果,溜溜達達地走了。
徐西臨這個自來熟正坐在停車場的石墩子上跟管理員胡侃,一見他出來,立刻跳了起來,小心地覷着他的臉色,唯恐他挨罵心情不好,跑過去替他開了車門,順勢摸摸竇尋的頭。徐西臨把車開了出去,過了一會,仍然不放心,問他:「怎麼樣?」
竇尋一手撐在車門上,歪歪斜斜地坐着:「竇俊梁跟我說『離開那個男人,這張支票就歸你了』。」
徐西臨:「」
竇尋自己笑了起來。
看來是沒往心裏去,徐西臨鬆了口氣,也開起玩笑:「沒事寶貝,沒有這個爸爸,以後我給你當爸爸。」
竇尋聽完,居然沒罵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打量着他。
徐西臨:「看什麼看?」
竇尋慢吞吞地說:「占我便宜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結果徐西臨果然沒撈到「好下場」反正灰鸚鵡被隔壁的動靜嚇得掉了一根毛。
後來徐西臨也給自己的爸爸寫了一封郵件,簡單問候了一下,提了自己未來的打算和陪着他未來的人,鄭碩大概很忙,沒時間總查私人郵箱,三天以後才給他回了信,沒說什麼,只是提醒他少數人的人權尚在爭取的路上,讓他做好思想準備,順便解釋了自己為什麼終於還是沒有回國——他現在的妻子不同意。
一個人是不能面面俱到,兼顧兩種生活的,鄭碩早年不懂,錯失了徐進,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可惜徐進夫妻運不旺,到底沒趕上好時候。
好在,徐西臨雖然跟他有點像,但是「懂事」得比他早,總算沒有疲於奔命地蹉跎那麼久。
又過了小半年,竇俊梁自以為偉大的靈魂沒能扛過*的腐朽,終於是死了,活到了六十一,多少有點英年早逝吧。不知道他臨死前是怎麼想的,可能也是為了給小兒子找個靠譜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