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直接放入緣邊如湧泉連珠的二次沸水之中,再麻利地將風爐里的火減小了,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是十分嫻熟,似是常煮的。
煮茶素來是將茶餅放至茶碾子裏碾做細米,李晟自言從未見識過如溫四娘那般煮茶的,出於好奇,李晟不自覺地看向不遠處正全神貫注煮茶的小娘子。
爐中炭火映照在溫榮面容之上如霞光一般,不知何時,溫榮鬢角落下了幾縷青絲,略微擋住了盈盈杏目。
李晟雙眸微合,收緊了雙手……
隨着手中茶筅飛快地攪動,茶爐里凝結起了金黃色的茶膏,溫榮用茶筅試了茶膏濃稠後,才用竹勺勺起,將茶膏仔細滴注於溫熱的清泉水上。
碧荷捧茶奉於五皇子和陳府娘子。
李晟揭開了秘色青瓷碗蓋,瞧見茶碗中的山水畫,登時驚艷,茶湯之上漂浮着千峰深谷、幽雅秀美的終南山,而籠於山間忽隱忽現的白雲,則在天際里閒自舒捲。
畫卷旁勾了娟秀小字楷書,仔細看了是『悠然見南山』五字,李晟望着神色無異,正同陳府娘子談笑自若的溫四娘,心中一動,面上卻一閃黯然。
月娘茶碗裏是凌寒而開的千絲金香菊,歆娘的是如意夏荷,亭亭荷葉下還有三兩錦鯉在戲水。
不消一會,茶碗裏畫卷模糊散去。金黃茶膏溶於清泉水,顧渚紫筍特有的清雅蘭香四溢。李晟嘴角漾出一絲淺笑,這般煮茶技藝可謂是聞所未聞。怕是宮中茶娘子與探花宴上的司茶娘子,都尚不知曉此茶道。
月娘與歆娘早在一旁讚不絕口,吃盡了茶湯後,唇齒依舊留香。
轉眼至午膳時辰,李晟本要告辭,可陳夫人與陳府娘子皆誠意地挽留了李晟。
溫榮出於禮節,亦開口虛留了兩句,心下卻是盼望五皇子快些離去,可轉念一想。月娘該是希望能與五皇子多相處的吧。
五皇子真留下了。下午無事,溫榮又為三人煮了茶湯,比之早上的清茶,溫榮略加了些許棗絲,茶香之上添了幾分清甜。
月娘將欲同阿爺一道往嶺南的想法告知了五皇子。五皇子聽後亦不過是一句知曉了。
未時中刻五皇子提醒溫榮時辰已遲。
溫榮本還想同陳府娘子說會話的,無法只得與二位娘子作別,說有消息後會與二位娘子寫信……
烏頭門外的老槐樹早已冒出了新綠,一簇簇花蝶念珠般的嫩葉,覆疊交錯。如蔭如蓋。
靜立於綠意旁的溫榮,如春日裏舒展枝椏上含苞待放的嬌花細蕊,二人目光不經意間相碰,卻又匆匆撇開。在溫榮不曾留意的地方,李晟嘴角噙着幾不可一見的笑意。
溫榮看向李晟的目光,不再如舊日那般冰涼。蓮青色小胡襖繡着順衣襟蔓枝蜿蜒的玉蝶紫梅,寒梅是冬日裏的顏色。如今點檢花時已過,不知是否可再為君開……
溫榮蹲身同五皇子告辭。
李晟這才回過神來。清冷地說道,「我送你。」
溫榮柳眉微顰,「奴謝過五皇子好意,如今時辰尚早,不勞煩五皇子了。」
&吧。」李晟似未聽見溫榮所言,命僮僕牽了馬匹過來。
溫榮表情有幾分抽搐,五皇子眉眼清秀俊朗,可目光里卻有令人無法拒絕的威嚴。
溫榮嘆了一聲,不再多言,轉眼發現五皇子今日並非騎的皎雪驄,而是一匹普通大棕馬。
溫榮忍住了已至嘴邊的疑問,踩着腳踏上了簾幄馬車。
馬車徐徐前行,綠佩悄悄撩起一絲帘子,往外看了看。
溫榮好笑道,「你這又是做了什麼,探頭探腦的。」
綠佩略想了片刻後說道,「婢子覺得今日五皇子不似往常那般嚴肅,定是五皇子覺得娘子茶湯煮的好。」
溫榮抿嘴輕笑,不去理會綠佩的胡言亂語。
好容易過了安興坊的市坊門,本以為五皇子會停馬折還,不想卻一路送到了遺風苑大門處。
綠佩扶着溫榮下了馬車,溫榮端正拜謝五皇子。
&日某聽見太后提起前黎國公夫人,說了思念故友。」李晟望着溫榮,聲音四平八穩,無一絲波瀾。
溫榮想起了陳府娘子所求,陳府家眷不過是想同陳知府一道流放,事關親情與朝政無關,只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