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利落的出行男裝,銅鏡中一個正值妙齡的窈窕淑女,一轉眼便變成了謙謙公子,溫潤翩翩,身姿英颯,乾淨地半點沒有男子的污糟反而還多了一絲清秀儒雅。
嬴熒玉擦去了臉上的脂粉,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大約是太久太久沒有見過自己男裝的模樣,嬴熒玉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一旁的侍女看着公主搖身一變之後的模樣,竟然微微紅了雙頰。嬴熒玉和君上一母同出,有幾分相像,但公主又承襲了太后的好容貌,更加英氣逼人,若為男子,必然讓無數女子心生愛慕。可是自從公主大病痊癒之後,似乎連性子也變了。不再如以前一般黏人打鬧,眉宇間反倒增添了不少情愁落寞。
那模樣,倒像是太后眼裏會有的神情。
嬴熒玉整理好了包裹,眼見侍女阿琴都快哭了的模樣,輕聲安慰了幾句,她到不怕回不來,只怕回來了還是原本那個執念深種的女子。那樣,便真是負了老天讓她重活一次的好意。
城外柳葉飄飄,老霖雨倒是停了半晌,路上還是泥濘的,不過好在空氣清新,倒頗有開啟新氣象的徵兆。嬴渠梁看着嬴熒玉,上了經過改良的青銅軺車,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出了櫟陽城,直到十里之外,才看到了那道別的涼亭。
遠遠地便看到富商打扮模樣的景監站於涼亭之內,器宇軒昂,旁邊是駿馬寶車,還有魏國之紅的壯漢相隨。倒是讓人一眼便看出了魏國的氣派。誰又能想得到,這主人出自於破敗不堪的秦國呢。
嬴渠梁到了涼亭,便下了軺車,告知景監,嬴熒玉是子車氏的後裔,祖上為穆公時代的良將,此次就當做是景監的幫手,一同入魏。嬴熒玉拱手遵命,語音哪怕刻意壓低還是有些女氣,景監心中划過一絲疑慮,卻沒有多想。君上帶來的人,必然有他的考量,景監看着面前年輕躊躇的君上,抱拳相別。
這是同他一起長大的少年,這是他生長生活的土地,景監知道,自己必將為之全身心地奉獻。
嬴渠梁敬所有人一碗酒,轉身上了軺車,神不知鬼不覺,朦朧煙雨,景監看着那個心思縝密,能屈能伸少的年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叫?」景監看了一眼嬴熒玉,到覺着有些面熟,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面前男裝示人的嬴熒玉和剛剛遠去的君上有幾分相像。
&夫長鷹羽。」嬴熒玉語氣堅定地說道。
景監眉頭一皺,但到底還是國事為重。對嬴熒玉奇怪的身份,並沒有長存心中。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大紅色的軺車,一旁的壯漢也上了馬,仿若來秦國的魏國富商歸國一般,車子漸行漸遠,將身後的柳葉林甩在了後面。
景監生性寬厚堅韌,倒是和一同長大的嬴渠梁有相似的氣息,這讓嬴熒玉稍微安心了一些。在魏國的時日雖然稱不上驚心動魄,但也是暗波洶湧,多虧了景監幾次為自己籌謀,所以嬴熒玉對這個男子的印象還是好的。
只是,嬴熒玉心中知曉,景監也有不可言說的感情糾葛。
兩人默默無言地離開了老秦地,心中各有千秋,隨着軺車慢慢接近接壤的邊境,那是一條幽暗的峽谷。
聞名天下的函谷險道,因其縱深像抽屜一般,大家便稱其為函谷。這條函谷險道位處黃河驟然折成東西流向後的南岸,東起崤山,中間穿過夸父逐日大渴而死的桃林高地,西至潼水渡口,莽莽蒼蒼長約一百餘里。峽谷兩岸高峰層疊,峻阪迂迴,一條大道在谷底蜿蜒曲折,是山東通往關中的唯一通道,號稱函谷天險。
這也是秦國最後一道防線,函谷易守難攻,如果這裏被他國攻破,那秦國也就剩下滅國亡族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