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曹泰走到了廳堂門口,一甩拂塵,拜道:「太后召見郭將軍,即刻進宮。」
郭紹聽罷,對澤州刺史道:「張使君忠心可嘉,不與叛賊同流合污,又帶來了重要的消息,朝廷定會論功欣賞、嘉獎張使君。」
澤州刺史長身而拜:「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敢言賞。」
「曹公公,不是巳時(上午九點到十一點)進宮議事麼?」郭紹隨口問道。
曹泰道:「太后要提前單獨見郭將軍一面。」
「勞煩曹公公帶路。」郭紹道。
曹泰好像想起在殿前司見到史彥超得到的斜眼「禮遇」,忙道:「郭將軍太客氣了。」
郭紹進宣德門、大慶門,到金祥殿,從高高石階側面的甬道進後殿。
到了之前幾次見符金盞的宮室,隔着一道木架裱綢緞像屏風一樣的薄牆,從里門看進去,只見符金盞身穿黃色袍服,正在雕窗前踱步。
郭紹進來,眾女子紛紛退出來,到了宮室大門內侍立。
「臣叩見太后。」郭紹依照禮節行叩拜之禮。
符金盞轉過身來,一張雪白美艷的臉,被黃色鮮艷的綢緞襯托得愈發尊貴。但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說道:「你起來……李重進和李繼勛太無恥了!」她把一張紙丟到桌案上。
「是李繼勛的檄文?」郭紹不動聲色問道,「我已經看過了。」
符金盞沉聲道:「他們編造謠言,說我和你……」說到這裏,臉上情緒複雜,羞愧、憤怒都夾雜在了一起。
以前、現在,郭紹從來沒見符金盞在別人面前表現過多少情緒,她本來就是個能把握自己情緒的人,其臨危不亂的氣度連周太祖都大加讚賞,比當時豪傑只勝不差……但這並不是說她沒有感覺、什麼都看得開。
以前她只是沒人能說,只有靠自己。現在,她願意把自己的情緒在郭紹面前表露,這本身就很難得。郭紹知道她要的只是幾句安慰的話,讓她好受而已。有資格安慰她的人,世間絕無僅有。
正如上次的談話,符金盞最後也挑明了:只想聽聽你的甜言蜜語,你卻和我扯什麼道理。
不過對於符金盞這樣聰慧的人,完全沒道理的話無法安慰到她。郭紹用力琢磨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太后度過駱賓王《討武檄文》麼?」
「讀過。」符金盞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郭紹道:「武則天看到後,不起反笑,贊駱賓王的文章寫得很有文采。」
符金盞幽幽道:「我又不是武則天,我沒那麼大肚。那些人罵我,我就生氣、也感到很羞辱!而且……」她小聲道,「你也知道的……我沒法問心無愧。」
郭紹道:「天下人都不信這等罵言,太后還在意作甚?羞愧更是大可不必,我們就算一直以禮相待、恪守禮教,李繼勛還是會這麼罵,因為他謀反了,不必擔心激怒太后;也不是因罵人而承擔責任、而是造反。
反之,就算我們真如檄文上寫的那樣穢亂春宮,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天下人還是不會罵。首先人們不知道宮闈內的事,其次罵了要承擔嚴重的責任。
所以我們做什麼或不做什麼都毫無作用,仇者不管事實,只要張口就說;旁人也不管事實,因為又不關他們的事、也不影響他們的利益。除非做得太明顯了,有好事者捕風捉影、野史映射,那承認了便是,又沒傷天害理,這算什麼神人不容?」
郭紹又好言道:「古人就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別人愛說什麼防不住、也計較不過來。沒有真憑實據的歪曲謠言,只有愚蠢的人才會信,太后不必過於在意了。」
郭紹自己也製造過謠言,趙三姦殺案,不過他幹得比較仔細,有很多真真假假的實據可以佐證……當然最大的「證據」,是趙匡胤失敗了。這種事兒就是立場問題,就那麼一回事而已。
符金盞聽罷果然神情稍安,她沉吟片刻,看着郭紹道:「你說沒關係,我好像就好多了……」她柔聲道,「郭將軍一個武將,為什麼在你身邊的人會那麼舒心呢?」
郭紹小聲道:「因為我對太后,是用心來對待的。那趙匡胤、李繼勛等人會覺得我舒心麼?」
符金盞被逗得微微一樂,笑道:「李繼勛現在怕是恨得你咬牙切齒。」
第三百零一章說想與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