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一樣瀰漫過來;張建雄率軍疾奔,後面被追擊射殺多人,不斷有人落馬……史彥超卻沒出來,因為很容易看到洶湧的馬群之中,有一處塵霧特別大,像是有地刺在裏面亂鑽一般。
張建雄邊戰邊跑,還好是騎兵,苦戰得脫。沒一會兒就見他滿臉血污策馬上來,跳下馬就破口大罵:「史彥超自己要死,怪不得別人!害我損失了那麼多人馬!」
向訓愁眉不展,問道:「你見到他沒有,是否出言不遜?」
張建雄吐出一口血水:「末將怎敢壞主公的事?什麼都沒說,就勸他先突圍出來,再作計較……對了,我還告訴他援軍不多。」
向訓問道:「史彥超是怎麼回你話的?」
張建雄頓時又滿臉火氣:「他說,豎子在邊上好好觀戰,看老子如何破遼軍大陣……娘|的!」
眾將面面相覷,唏噓不已。
忽然向訓一拍額頭嘆道:「我害了史彥超!」
「主公何出此言?」部將們急忙問道。
向訓道:「我不該領衛王的軍令,若是換一人來救史彥超,說不定他就領情了!」
一個部將勸道:「主公不必自責。史彥超是捨不得丟掉部下精騎,他若是敗走,所部必遭遼軍壓背掩殺,傷亡不可細算。所以才一味死拼,欲戰退遼軍……他不走,與主公卻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史彥超的性命比本將的要緊。」向訓伸手到佩劍劍柄。
「向將軍且慢。」郭紹的聲音忽然說道。
眾將轉頭看向後面的郭紹,向訓說道:「你有何話說?」
「末將以為,向將軍可以再等等。」郭紹的聲音很平靜,「將軍是否救過溺水的人?溺水者剛剛落到水裏的時候,體力尚存,又驚慌失措。如果馬上下去救人,必被他按頭箍頸,無法救其脫險不說,還可能被他連累一起溺亡。人手不夠的時候,救人溺水最好的辦法是等着,等溺水者精疲力竭之時,然後出手,則事半功倍。」
向訓聽罷饒有興致地端詳着郭紹的神色,手也不自覺地從劍柄上放開,沉吟片刻問道:「以郭郎之見,何時才是救史彥超溺水的時機?」
郭紹指着前方戰陣:「遼陣之中,史前鋒所部掀起的那團塵土,流動快慢未有變化。因此可以推測,就算史前鋒身邊的親兵時有減員,但還沒有到戰力急劇下降之時,也不影響他的衝殺速度。等到他們人疲馬乏,死傷減員到一定程度,必然衝殺不動了,上空的塵土就會停止竄動。這時出手,解其圍,則史前鋒無力再戰了……除非他確是一心求死。」
向訓反問道:「萬一緩急沒拿捏准,或是衝殺不進沒能及時解圍,致使史彥超戰死,豈不是得不償失?」
郭紹道:「不這樣,就算解圍了,史前鋒願意罷手麼?」
張建雄附和道:「我看郭郎的法子行!那史彥超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咱們拼了命才給他解圍,他反不領情;等到遼軍援軍覆壓上來,我們不走這點人馬全得陪他耗盡在大陣之中!」
「那就再等等。」向訓沉住氣道。
太陽漸漸西陲,到了山頂上,乍一看它沒動,但過一陣再看就能發現它又降了幾分。向訓的部隊停在大路兩邊,全軍按兵不動,這邊十分平靜;前方卻殺聲震天,軍馬奔騰,戰鬥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地面上到處都是人和馬的屍體,還有一些無主的馬向戰場周圍亂跑。
雖然整體是兩軍正面拼殺,但戰線一直都很動盪。騎兵大戰,軍隊並不靜止不動,而是來回衝殺,****交織。
過了許久,遼軍中間左右亂竄的黃塵流動速度緩慢下來……看來史彥超已經不行了,無論他有多猛,一旦被圍死不能動彈,必死無疑。
向訓也發現了跡象,專門回頭詢問郭紹:「郭郎覺得時機到了?」
「請向將軍決斷!」郭紹抱拳道。
這時向訓才回顧左右:「全部馬兵,隨我出戰!」
「得令!」「得令!」
郭紹等最後回頭,居高臨下看了一眼戰場的場面,然後上馬跟着向訓下了山坡。一員武將大聲吆喝道:「騎兵上馬,準備出擊!」
武將們策馬從各部馬隊中奔過,一面吆喝鼓舞士氣,一面下達各種軍令。
少頃,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