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東林」的稱呼,已經存在了幾十年,他們這些大義凜然的言論大家已經很熟悉了,也知道背後的真實意義,京城上下都知道,剛剛佔據上風的東林黨人需要一場勝利,需要煊赫的大功,這樣才能徹底壓倒衰退低調的閹黨諸人。
如果說閹黨徹底失勢,東林清流完全的「眾正盈朝」,那自然不需要去冒險,可現在卻不同,原來閹黨在朝中佔七成或者八成,現在閹黨佔四成或者三成,雖然衰頹,卻還有復起的機會,怎麼才能徹底將對方打到,天子依舊親近魏忠賢,那就很難構陷定罪,唯一的法子只有證明自己這一派是對的,而閹黨是全盤錯誤。
論起治理天下,東林清流可以說閹黨專權時候是烏煙瘴氣,可也只能這麼說說,在天啟初年,東林清流專權的時候,也未見局勢如何好,論起收取賦稅徵發徭役,閹黨固然是橫徵暴斂,上下其手,可畢竟能收得上銀子來,而東林清流只講究個輕徭薄賦,藏富於民,然後江南交上來的稅賦越來越少,漕運和鹽政的財稅越來越少,京里早就有說法,就是因為天啟初年東林黨人收不上銀子,導致朝廷軍費窘迫,這才讓天啟皇帝推出了魏忠賢。
論起行軍打仗,無論東林黨人還是閹黨又或者其他不相干的各派,都沒打過什麼勝仗,東林黨人兵敗時候決不投降,或自盡,或戰死,都是殉國烈士,可其他各派的人同樣戰死自盡殉國的不少,這個也沒什麼可吹噓的。
唯一能拿出來說的,就是魏忠賢主持的這幾次會剿了,幾次對徐州動手,幾次都是大敗,可這樣的攻訐沒辦法將魏忠賢一黨徹底打死,想要真正取得主動,真正在天子面前,在朝野輿論中證明閹黨禍國,東林當政才是國家幸事,最容易最直接的法子只有一項,那就是會剿徐州。
魏閹動用大軍,勞民傷財,卻只能慘敗而歸,而東林主持會剿則是完勝,哪還有比這個更直截了當的比較,只要大勝,那麼東林黨人就會徹底得勢,天啟皇帝再怎麼親近魏忠賢,也沒辦法和這樣的正確抗衡,到時候就是真真的眾正盈朝了!
而且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選擇了,如果魏忠賢主持的戰事是針對建州女真或者草原蒙古,那東林黨人也不敢去做這個比較,一個打了幾百年沒賺過幾次便宜,一個這十幾年不到就沒有勝過,甚至沒有小敗過,這樣的對手誰敢去招惹,妄自求戰,那是自取其辱。
可徐州就不同了,朝中諸公或多或少都知道徐州這幾年富庶,但那又怎麼樣?區區徐州偏僻之地,能有多少人馬,能有多少財力支撐,如何和朝廷大軍抗衡,一旦開打,這徐州四面八方都是朝廷官軍,他怎麼可能敵得過?
這兩次三次的會剿為何失敗,無非是官軍和賊人互相勾結,那徐州富庶了,定然是有不少銀子,武將們什麼樣子大家難道還不清楚?只要銀子送過去,莫說是勝敗,就連祖宗都能賣了,更不要說這徐州已經富庶,他們必然貪圖安寧富貴,哪比得上那些餓肚子的窮漢不要命?
只要朝廷認真起來,只要動用足夠多的人馬,那麼徐州必敗,去年徐州地方上報災的文書很多人都是看過,也有些私下裏的通信可以做見證,甚至還有當時經過的人,都能證明徐州那邊黃河決口,受災嚴重。
這可是黃河決口泛濫,那一次不是汪洋千里,死傷無數,那些路過的人說,睢寧縣已經全被淹沒,邳州遭災嚴重,連旁邊的州縣都這麼殘破,難道首當其衝的徐州會有什麼好?只怕那些打敗官軍的亂賊,大多是這些遭災的饑民流民,為了一口飯去拼命,且不說那地方上的殘破,如今已經是?月多了,正是青黃不接的難熬日子,那些被餓急眼的流賊反賊該被餓死了吧?
還以為招安能有糧食吃,還以為可以和朝廷提條件,當初你們不趁勢進兵,現在後悔也晚了,朝廷只要派出大軍,必然一鼓而下,大勝而歸,到時候再在天子面前,在百官面前,在天下人面前,證明東林當政才是國家根本之道!
「若不去看,若不去碰,誰能相信徐州那邊的局面,誰能在乎徐州的實力,換誰誰也不信」
「說一次說兩次,說得多了,無論真假,自己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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