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島東江鎮的偵騎在朝鮮鐵山郡那邊上岸,沿着海岸的平坦地形一路向西,到鴨綠江邊後沿江向北,在距離義州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就是交接匯合之處,被替換的偵騎並不是回返皮島,而是直接過江去遼東地域偵查,東江鎮軍民不少,可能派出去的偵騎夜不收數量不多,只能周轉運用。
六名偵騎來到平時匯合的地方,前面幾百步就是鴨綠江,原本這裏是高麗軍屯耕種之處,可現在都已經荒蕪廢棄,因為這鴨綠江邊就是建州女真和東江鎮兵馬拉鋸的地方,建州女真可不管這裏是高麗領土,高麗也沒能力去攔阻,只能躲遠些別被波及,這也是他們為什麼支持東江鎮的原因。
大夥來到廢棄村寨附近的小樹林邊,將坐騎拴好,拿着乾糧開始吃起來,雜糧烙餅,醃菜和魚乾,伙食相當不錯,這也是因為同徐州的貿易而來,從前出來的話,只能帶一天到兩天的乾糧,其餘自籌,所謂自籌,無非是向沿途的高麗村寨農戶劫掠乞討。
「吃完了,留一個人放哨,其餘的抓緊眯一會,大帥要用兵了,咱們跑在前面的可不能含糊!」帶隊的總旗吩咐了句,下面都吆喝着應了。
有人去收拾餵馬,有人坐在那裏遲疑了下,低聲開口問道:「郭老大,都說那徐州造反,已經把關內的官軍滅了大半,咱們接下來怎麼辦,要和這徐州人廝殺,還是那個」
「廝殺,廝殺個鳥,你沒看到那港口邊上的徐州兵,和那些大帥的親衛一樣,幾百全身是鐵的精銳,手裏還他娘的都炮,咱們怎麼去打?再說了,糧食什麼的都掐在徐州手裏,娘老子都被送到海那邊了,你想餓死,還是想被滅門?」那總旗毫不客氣的反問道,問話那人被問的張口結舌,嘿嘿訕笑着不出聲了,其他幾人都睜開眼,他們對這個話題也是很感興趣。
「抓緊睡,抓緊睡,這些事輪不到咱們操心,有大帥把握着呢!咱們啊,就是和韃子拼,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郭姓總旗悶聲說道,其他人重重點頭,逃到東江鎮又敢做偵騎這等危險營生的,都是和建州女真有深仇大恨。
但想要立刻睡着也不容易,剛才議論這些牽動心事,每個人都在這邊閉眼睛琢磨,奔馳來此,大家都是疲憊,沉默了一會睡意上涌,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正在這時候,卻聽到馬匹嘶鳴,眾人都是清醒,隨即聽到了密集的腳步聲。
身為偵騎哨探,經歷的危險場面多了,立刻反應過來,幾個人都是翻身站起,手上拿着兵器,不必說就知道有敵人來襲。
「是韃子!」有人怒聲喝道,衝出來的人儘管穿着高麗百姓服色,可頭上帽子卻已經掉落,露出了金錢鼠尾的髮式,是建州女真的士卒!
可他們剛剛站起,卻聽到破空呼嘯,幾根箭從四處射來,有三人猝不及防,中箭倒地,那郭總旗下意識的閃避了下,卻被那箭命中肩膀處,建州女真用大弓射重箭,箭簇比大明的長弓,蒙古的角弓都要粗大沉重,箭簇入體,立刻破開好大傷口,鮮血噴涌而出,整個人的力氣也迅速的消失。
郭總旗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從四處衝出來的建州女真士卒也知道他活不了,幾個人去檢查其他人,還有人追向逃走的那個,那逃走的看着前面有人攔阻,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怒吼着抽刀衝上去,被面前那人擋開,身後又被鐵骨朵砸中,腦殼都碎了。
去餵馬的小劉肯定也凶多吉少了,他這一趟差事跑完就夠上船的資格,還特意說了媳婦,沒想到躺在地上的郭總旗的視野正好是江邊方向,看到江對面突然塵土飛揚,有許多人放下船隻木筏,正在準備渡江。
郭總旗眼前已經模糊了,大量失血也讓他瀕臨死亡,臨死前,郭總旗只是在想自己的弟弟,兄弟兩個逃到山上,被韃子搜山,就要到跟前的時候,他弟弟跑出去引開了人。
「這混賬世道」郭總旗最後說了這麼一句,過來補刀的女真士卒只看到這被射殺明軍頭目嘴動了動,沒聽到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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