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伊直孝本人。
幾位老中分為兩列,跪坐在自己的席後,德川家光本人則端坐在御座之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幽深晦暗的燭光,照得每個人的臉都有些模糊不定,也讓殿中的氣氛變得更加陰沉。
眼看就要下雨了,空氣異常沉悶,讓每個人胸口都有些壓抑,好像正在被一個龐然大物所籠罩一樣。
會議已經開始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沒有人說話,仿佛誰也不敢承擔打破這份沉默的責任似的。這是因為德川家光的臉色蒼白得厲害,熟知將軍大人脾氣的這群高官,都清楚萬一一言不合惹怒大人,後果會多麼可怕。
內藤忠重在信裏面提的那些問題,將他們之前對大漢的預判都擊得粉碎,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作得這麼決絕。更可怕的是,這背後可能還孕育着一場更大的風暴。
接到了內藤忠重的信之後,幕府重臣們都放下了手上的其他事,集中起來幾次商議這個問題。他們也和內藤忠重一樣,更相信這是大漢貿易訛詐的手段,但是又有些害怕大漢可能還會做出更加激烈的舉動。
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稟告將軍,德川家光很快就得悉了這些事情,然後直接就召集幕府重臣們商議。
「怎麼沒有人說話了?平常不都是口若懸河的嗎?」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一直沉默着的將軍德川家光終於開口了,「平時你們個個指點江山,仿佛只要我信用你們天下就可以長治久安,今天怎麼都一個個噤若寒蟬了?」
他用略帶着譏嘲的冷笑,環視了這群重臣們,最後定格在了酒井忠世的身上。
「忠世,內藤的信你已經看過了吧,對此你有什麼高見?」
被德川家光盯着的時候,酒井忠世瞬間就覺得芒刺在背,心跳也驟然加速,一股恐懼不自覺地就從心裏頭冒了出來。
在之前的幕府議事當中,他是最為支持儘快對大漢限制貿易的一派,並且也是力主暫時斷絕銅出口的人之一,很多事情就是他一力堅持下最後變成幕府決議的。可想而知,在出現了如此嚴峻的現在,將軍大人該對自己產生多麼大的怒火。
作為當時都強硬派的首領,他現在也不能不發言,給出一個讓將軍大人滿意的解釋和對策。
「愧對將軍大人……」酒井忠世俯首在地,先以土下座的方式表示謝罪,「是我們之前對大漢有所誤判,導致事情落到了這個地步,還請將軍大人責罰!」
他的姿態放得這麼低,德川家光面色稍微變得好了一些。
「請罪有什麼用?現在要的是應對之策,忠世,既然當時討論的時候你是最積極要求禁絕貿易的,想必你對現在的局面也有一些心理準備了吧?說吧,你覺得我們現在怎麼做最好?」
「大人,我覺得現在大漢明顯是想要用要挾的方式逼迫我們就範,這是我們絕對不能示弱的。」酒井忠世重新抬起頭來,看着德川家光,「我們一旦示弱,這就會給大漢一種錯覺,以為我們有求於他們,那以後就會得寸進尺,繼續壓迫我們讓步。」
「你的意思是要強硬回擊?」德川家光皺了皺眉頭。
「是的,臣下以為我們必須以凜然的姿態回擊大漢的這種卑鄙的行為,告訴他們堂堂一個大國,不能行此鬼蜮伎倆,也決不要想着用這種方法來逼迫我們退卻。」酒井忠世點了點頭,「我相信,只要以強硬的態度來和他們回應,他們最終還是會妥協的。」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強硬?」德川家光再問。
「我們要把我們的態度表明清楚,然後寫明國書通過長崎的商館遞交給大漢朝廷,讓他們了解我們決?讓步的立場,」酒井忠世大聲回稟,「同時,我們還要在長崎當中搜捕那些違反了任何禁令的大漢商人,讓他們得到應有的處罰,如此我們才能夠不受制於人。」
德川家光沒有再追問了,他轉過頭去,看了看一直沒有說話的大佬井伊直孝。
「你怎麼看。」
「大人,我覺得我們行事不能如此草率。」井伊直孝沒有說別的套話,反倒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因而引起了其他人的些微騷動。
這不是他一向以來的行事風格,身為大老,侍奉在德川家光這樣性格孤僻高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