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何必擔心,那是他多年好友,把他擄走也不會害他的。」
易姜也知道裴淵不會有危險,少鳩明顯對裴淵有意思,怎麼捨得對他下手?不過少鳩自己都有可能被秦國捏着,如何放心將裴淵交給她。
黑雲翻墨,白雨跳珠,夏日的天氣如嬰孩的臉,說變就變。
童子放下窗上撐子,擋住迴廊上要打進屋的雨水,轉頭看見公西吾進了門,忙上前見禮:「稟上卿,質子府的消息已然送到了。」
公西吾瞄了一眼桌案,點了點頭,童子便輕手輕腳地退出門去了。
屋中纖塵不染,三面都滿堆着書籍,中間設了案席垂簾,兩面立着燈座,一盞裊裊香煙。
公西吾發束紫金冠,黑領深衣上細細繡着筮草暗紋,行走間若暗波流動,映照臉色越顯白皙,眉目越發寧和。黑漆繪飾的桌案上也放着三四卷竹簡,皆由織錦描紋的錦袋裝着。他自案後跪坐下來,伸手取過一份錦袋,抽出其中竹簡細覽。
田單在趙國初戰不利,有些不妙,而魏齊又逃回了魏國,準備借道前往楚國。
他蹙了蹙眉頭,放下竹簡,抽出另一隻錦袋。
都是些朝中瑣事,不值一提。如此反覆幾次,終於抽出了最底下的一份錦袋,其中的竹簡看着足足一卷,展開後卻只有一根上面寫了字。公西吾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一個儒生失蹤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明明只要求盯着桓澤一人的舉動便好。
他將那根竹簡拆了下來,取了匕首,細細刮去上面的字跡,修長的手指捏着薄刃,垂眉斂目,做起來竟然分外優雅。
「稟上卿,桓澤先生求見。」門外忽然傳來童子稚嫩卻謹慎的聲音。
公西吾手下一停,眉目微動:「請她過來。」
童子應聲而退。
這還是易姜第一次來上卿府,比她想像中的要大許多,但太冷清空曠了,一路走過來都沒見到什麼下人,比起趙國的長安君府,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迴廊上雨滴如簾,隔着院落,公西吾自門邊投來目光。
易姜今日為登門造訪,特地穿出了最好的衣服,深衣雪白,衣領繡紋,髮髻高束,一絲不苟。她提着衣擺踩過落雨走過去,抬頭迎上公西吾視線:「師兄,我今日貿然拜訪,是有事相求。」
「何事?」
「質子府有個儒生,名喚裴淵,忽然失蹤了,遍尋不着,我懷疑是少鳩所為。」
「你是讓我儘早抓到少鳩?然後將那儒生帶回來?」
易姜點頭。
公西吾沉默不語。他的雙眼生得分外深邃,眼形漂亮的過分,像是由畫師毫不拖泥帶水一筆呵成。眸光清亮,唇線緊抿,身姿清俊,悠悠一眼,只會覺得他高潔出塵,與俗世毫無瓜葛。
但易姜對着他的眼色卻感覺到了壓力。
「我知道師兄沒有義務答應我這個要求,畢竟捉拿過程中會有很多意外,也不確定到底能不能救回裴淵。」
「師妹清楚就好。」
易姜暗暗咬牙:「師兄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公西吾輕輕搖頭:「恐怕師妹得先將此事暫時放一放了,因為你可能自身也難保了。」
易姜一愣,就見他抬了一下手:「師妹請回吧。」
要不是無權無勢,誰也不會低頭來求人。易姜轉身離去,心裏不大痛快。
不過這片刻功夫,出上卿府時雨已經停住,居然還隱隱露出了日頭。
聃虧在路邊候着,一邊收起傘一邊牽馬過來,卻有一隊齊軍自他後方快步而來,擋在了易姜跟前。
「可是桓澤先生?」領頭的士兵一手按住腰間佩劍,跨步而出。
易姜左右看看,不動聲色。
那士兵取出袖中帛布畫捲來看了一眼,已有了答案。「奉王后之命,全城追捕桓澤先生,先生請吧。」他手一抬,左右立即上前押人。
聃虧瞠目結舌,要上前阻攔,迎接他的卻是雪白的刀刃,只得卻步。
「上卿,桓澤先生已被王后捉拿。」童子快步走入書房,在公西吾耳邊低語。
「嗯。」公西吾點頭。
桓澤明言指出利害,使齊國出兵,然而出師不利。君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