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那一聲呦呦鹿鳴,揭開了放野的大幕。
不斷的有籠子被打開,身處其中的各種動物,完全沒有傷害打開籠子的遊客,有一些親人的動物,還用肢體語言表達了對人類的親昵。
大群的動物,在這個時候煥發出和平時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像得到了新生一般,向後山奔去。
九百多頭動物,在短短的不到一個小時中,全部脫離了囚籠,完成放野,回歸後山野外生活。
後山響起此起彼伏的叫聲,幾十種動物,用不同的聲音,表達着內心的喜悅。
「萬獸奔騰競自由!」陽川市電視台當晚進行的重播中,為這次放野特意加上了一個醒目的標題。
論壇里微博上,也紛紛在討論放野。
對於大多數普通人而言,他們並不會想太過專業的技術問題。他們看到的是動物在離開囚籠後的歡愉興奮。
這卻忙壞了那些始終憂心忡忡的專家們。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網上越是支持,專家們就越覺得,蘇銘這是在用動物的安危為自己賺得眼球。
不過他們現在根本沒有功夫去指責蘇銘,所有的專家,包括楚教授在內,全部鑽進了後山,去觀察那些被放野動物的生活狀況。後山已經修了不少路,能開車進入,但更多的地方,還是未開發的荒郊野外,只能靠兩條腿走。
蘇銘一開始的時候,其實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心想老子做點事,你們就唧唧歪歪的,累死你們活該。
可幾天之後,他就覺得自己這個態度未免有些偏激了。
這些老專家們雖然質疑他,但並不是出於個人矛盾,而是真正的為了進行動物保護事業。這一點,從他們的『工作』態度上就能看得出來。
以他們在學術界的身份和級別,這麼大年紀了,完全沒有必要事必躬親。可這些老專家,包括楚教授在內,有一個算一個,全部一頭扎進了深山老林里,有一部分人甚至連續幾天都沒有出來,偶爾有個別人返回,也是為了進行補給,更換設備,補充完之後根本沒有停留,就馬不停蹄的一頭扎進深山。
為了防止走失,每一個專家帶領的小隊伍,都隨身帶着定位設備。
從監控上看,那些專家,有的守在一個固定的點,連續蹲守好幾天;有的則是幾天之內,在山裏到處奔波上百里;
最遠的一個,甚至已經離開了普遍意義上所說動物園『後山』的範圍,深入秦嶺中,距離動物園的直線距離,接近了一百公里!
一周過去了,不停的有各種數據從山裏發回來,卻沒有任何一個專家離開。
蘇銘一向認為自己在工作上,已經足夠敬業,足夠努力,可是此時和這些老專家一比,他忽然發現自己以前的認知,實在是很幼稚。年輕人,尤其是他這樣有些成就的年輕人,總是很容易就會覺得,老一輩的人落伍了,根本不上時代了,遠遠不如自己,有時候還會在心裏暗暗鄙視,可是真正去接觸他們的工作後,才發現老一輩的人也許在技術上落伍了,但他們骨子裏有一種當前年輕人,包括自己都沒有的品質。
「在我們那個年代,這叫做浪漫主義革命情懷。」宋園長說出了一個聽起來很搞笑的詞,但他的語氣卻絕不是開玩笑,老一輩的浪漫情懷,不是風花雪月,而是在最艱難的條件下,甚至在絕境中,都堅信他們的事業必然取得成功並為之付出不懈的努力。
於是從第二周開始,蘇銘也加入了老專家們的隊伍。
作為當事人,陽川市動物園和蘇銘是不能參與數據收集的,蘇銘每天坐着直升機,充當運輸大隊大隊長,向逐個點逐個隊伍送去最好的補給,儘可能提供一切便利措施。
放野後的數據收集工作,整整持續了一個月終於完成。
「蘇園長,之前我們錯怪你了。」
總結會議上,一群專家滿臉的風霜,農科大的老教授先向蘇銘點點頭,表示了歉意,然後宣佈了放野的調查結果。
為期一個月的調查中,十二個專家,帶領九支隊伍,總共觀察了五百隻以上的動物,占放野總量的60%以上。
沒有發生一例因為不適應野外環境而發生的動物死亡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