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去嘆了口氣,眸光望向別處,幽怨和綿長,似是可以在那一片虛空之處,看到百年幾點積澱下來的榮寵與衰退,看盡一片浮生滄桑。
&帝臨去之時,給王、李兩家留下兩塊蟠龍令,給雲、溫兩家留下兩道空白聖旨。」雲祁頓了頓,接着道,「給溫家那道當真是空白的,然而雲家這道,卻並非如此。」
&承天訓,借力雲公,以得聖天。功業不及,帝位愧之,以羞萬民。茲耳承蒙不棄,皇天厚待,雲公後世佼佼者,以惠蒼黎。若寧氏後世膽有弊污帝位者,改擁雲氏子為帝,以敬皇天。寧氏子孫切記,置雲於寧上,天下尊位,乃雲公所讓,寧氏千秋萬代,謹記於此,跪拜謝之!」
雲祁薄唇輕啟,將那聖旨內容一字一頓緩緩吐出,每出一字,華溪煙心下便驚愕不已,以至於最後幾字剛出,她已經到了驚不可言之地。
所以如今,聖天凋敝,滿目瘡痍,雲祁這是要承蒙先祖之訓,推翻寧氏麼?
&聖旨未有雲家與寧家之人所知。女帝崩前,更下旨後世善待雲家,必以高位。但後世帝王未有女帝心胸,尤其在雲氏出過幾名驚才絕艷之人之後,更是惹來了皇室忌憚。於是開始對雲家權利加以盤剝,雲家逐漸衰微。先祖離世前也留下言論,此道聖旨不到生死攸關雲族即滅之時不得請出,否則便是天下動盪黎民難安。」
說道這裏,雲祁忽然閉目,再睜眼時,眸中已是一片冰寒:「雲家子弟不會反,但是寧家卻是多加忌憚。尤其是這位天隆帝,祖父交出了一等公爵之位,父親也後來自降為二品尚書,但是天隆帝依舊不虞。若是我再這般下去,雲家當真是要絕後了!」
華溪煙身子一震,想到了前些日子楊瑾程和自己說過的話,不由問道:「你的兄弟……」
&大哥因病而死,二哥不良於行,並且由於常年服藥難有子嗣,而我四弟,則是被皇上養於宮中,明面上是對雲家厚待,誰不知是以此來牽制雲家?」
&四歲隨母入宮,出來之後便是一場大病,大夫說與當年大哥症狀無二,回天乏術之時師傅前來將我帶走,這才堪堪挽回一條命。此病來得蹊蹺,我在宮宴上也只是喝了一杯羹而已,後來我得以查明,大哥也是在一次宮宴之後才患了病。所以是有人,要置我於死地。」
&天隆帝?」
&未查出。」
華溪煙覺得手心一陣濡濕的汗意,想不到雲家和皇室,竟然有這般深的牽扯。不光是殺兄之仇,若是雲祁這些年在京城的話,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另外一個問題!
&以要反寧氏,非我所願,不光是現在天下凋敝,我也是為了雲氏一脈。雲氏如今衰微,若是想要憑那道聖旨保全的話,已然不可能,只得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也算是全了先祖和女帝的意願!」
華溪煙大腦有些沉,雲祁今日所說之話牽連實在是深。就像是一顆百年老樹木,其根錯綜複雜,盤根錯節,所牽連的不再是方寸之地,而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雲祁已然開始籌謀,自然不能半途而廢。否則,依照天隆帝的性子,怕是真的要死無全屍了!
&以,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動手?」華溪煙這句話說得很艱澀,不知是為了雲家幾百年下來世世代代的委屈與隱忍,亦或是對面前之人的記掛與擔憂,還或是對天下許要再起戰火的唏噓與感嘆。
前世她的生活無非是在商場上爭鬥,雖然你死我活,但是無關性命。而這一世,她的雙手早便染了血,雖然生活也是水深火熱,但是從未見過千軍萬馬刀光劍影的廝殺與征伐。殺一個人她可以很淡定從容,但是若是千軍萬馬在她面前倒下,她還可以這麼淡然地注視着嗎?
&不會主動挑起戰事。」雲祁捋着華溪煙的一道髮絲,將它緊緊纏繞與自己指節分明的手上,似乎這樣,就可以將她牢牢握於自己手中一般。
&看寧氏會做到什麼地步。天隆帝對我出手的次數不少,每次都被我逃出生天,若是他哪一天坐不住了,天下為患的時候便真的來了。」
華溪煙腦中靈光一現,忽然問道:「既然如此,他為何會讓你娶明月公主?他就不怕你和西陵聯合起來,算計他的江山嗎?」
雲祁嗤笑一聲:「你以為他願意?若不是西陵大軍壓境想逼,他會簽下那紙婚約?所以他最近才更加緊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