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的時候已不知是第幾天,總之兩人身上鋪了一層落葉,還有蟲子囂張地從身上經過。一把掀開秦修,翁白朮坐起來,閉目感知了,卻發現情況簡直糟透了,奇經八脈焚斷,來個樵夫就能把他砍死。
之所以他還能醒來……拉開兩襟低頭看去,輕聲自語,「真的是怪物啊……」帶着些嘲弄,帶着些豁達。
那身上,從傷口出延伸出無數的墨紋,有生命一般蔓延至全身,腐爛血肉包裹的森森白骨不知被墨紋勾勒成什麼圖紋,自動修復着傷口。
他還能醒來的原因不在乎這個,自從他凝了第一條龍後就一直跟隨他的詭異墨線,只要沒有死絕,墨線就會自己冒出來修復*。
環顧四周,見十步開外便有一泊湖水,緩緩起身,臨湖而照,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出他的模樣,臉色慘白,眉心死氣濃重。
微微撩了撩沾了泥的頭髮,然後脫衣下水,他可不想髒兮兮的趕路。
待洗完起身,見還躺在地上的秦修,思忖了一會,決定還是不把他弄醒。
他現在和個普通人無異,把人弄醒就是找虐,他絕對相信秦修會殺了自己,雖然秦修沒把暈了的自己留在九墉一個人跑走,但是他知道那秦修性格使然——欠了一份情能還就還。現在兩清,秦修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再說,他現在這樣的身體情況,有心無力。
眼見夕陽銜山,便去找了些枯枝敗葉過來生火,順便架了個烤架,把處理過的魚放上去,又到四周撒了點粉末。望了望昏暗的天空,又看了看秦修,將人挪到火堆邊。
拿開手,卻發現手上又沾了土,低頭見向來囂張的人這麼一副悽慘的模樣——臉上沾着泥,頭髮里差不多一葉子一半土,衣裳襤縷,血跡斑斑,和具放了幾天的屍體相差無幾,心情不住愉悅。
伸出手指碰了碰那沾了泥的眼角,唇角無意識地揚起個弧度。這麼狼狽,不知他那幫小弟看到了會如何。恐怕還沒人見過秦修這模樣,畢竟這人向來在人前飛揚跋扈慣了,這麼損形象的樣子怎麼能讓人看見?
火光映着,黃昏半褪。一直都知道秦修的五官很好看,清奇俊秀,絲毫不顯女氣,本該叫人覺得驚艷卻因為汪洋的恣肆掩去許多。尤其睜着眼的時候,略狹長的鳳眼裏總流轉着幽幽暗暗的光芒,總讓人無意間就陷進去了。
指腹壓了壓他髒兮兮的臉頰,好像一切動作都是無意識的,從眉眼到下顎。
隨風飄來的糊味喚醒了他的神智,觸在秦修臉上的指一頓,微微垂下眼帘,睫毛輕顫,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霍然起身拿走糊了的魚。
衣袍悠揚落下,盤腿而坐,撥掉糊的那部分,慢條斯理地吃起來,心裏開始盤算事情。
次日,翁白朮決定啟程。不過在這之前,得讓全身是泥的秦修淨身,他可不想染髒自己。
提着秦修的腰帶到湖邊,清冽的湖水閃爍着粼粼波光,晨風吹過,感覺甚好。
一把放開,任由秦修在湖上砸出巨大的水花。然後蹲下去,一手提過他的衣領,一手開始洗頭髮。
待把發縫裏的草葉清理完已經是一柱香後的事了。又扒開他的衣服,用衣帶隨意給他擦拭了□子,然後撈起來套上自己的衣服。
看着頭髮還在滴水的人,翁白朮慢悠悠蹙眉,第一次給人洗澡竟然是給自己的宿敵。就當是這人被自己忽悠才落得個這麼慘的下場給的補償。這麼想着,也就背起洗乾淨的人,朝目的地進發。
剩下的五百里地當然沒有那麼好走,所以翁白朮用計抓了只妖獸給兩人當坐騎。
又趕了幾天路,鬱鬱蒼蒼的山脈終於出現在眼前。翁白朮撫撫了撫那馬不停息趕了幾天路的妖獸,寥表安慰。橫抱起某個暈了一路的人,朝山上走去。
山間林風陣陣,晨霧未散,吸入的空氣潮濕清涼,周遭的靈氣也是精純濃郁。
細碎的陽光透過葉縫灑在兩人身上,兩襲黑衫擺動,被風撩起的發尾交纏,分不清誰是誰的。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才到泉口,有人到來,那空氣中盪起光漣,從中走出兩個人來。
很符合修士對魔修的想像,面容凌厲,周身都是魔氣,眼睛泛着詭異的血紅色。腰間刺着暗金色的太陽圖案,是暝殿的標誌。
第35章 魂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