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君臣、師生這麼簡單,很多事我沒法跟你解釋清楚。對於一個功成名就之人來說,要想全身而退,最好的方法其實就是激流勇退,只是我不捨得眼前的榮華富貴罷了。」
「大人不是想改變朝堂嗎?為何生出退意?」雲柳繼續問道。
沈溪再度搖搖頭:「我要改變的不是朝堂,而是天下,時代,一種秩序,奈何現在的世道不容許我這麼做,否則會引來暴風驟雨般的攻擊,遠不是你我能承受……但我想到一種解決方法,可惜暫時沒法跟你說。」
雲柳突然間又迷惑了。
沈溪說找到方法,卻又說世道不容,前後矛盾,以她的思路顯然不明白沈溪到底要做什麼,但她隱約又覺得跟沈溪之前說帶她走的事情有關。
沈溪道:「時候不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天亮後我們就動身回附近的港口,補給完畢便返回新城……我這邊還有很多事要做,最重要的便是整理一下給陛下的上奏,為下一步行動部署預作安排。」
……
……
雲柳本來很迷惑,聽沈溪說了一番話後,越發迷惘了。
沈溪說的事情很多都很隱晦,又像前後矛盾。
她出了船艙後還在琢磨:「大人之前說平倭寇之事已可告一段落,為何還說要為下一步軍事計劃打算?大人下一步會作何安排?是對付佛郎機人?還是平西南盜寇?亦或者大人只是想找個由頭留在新城不走?」
雲柳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她知道自己的謀略遠不如沈溪。
沈溪的計劃往往只有他親自點破時她才會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才能消化和理解。
本來雲柳要去安睡,但因為很多事煩憂而睡不着。
隨着時間推移,天終於放亮,當太陽從東方的海面升起時,雲柳站在甲板上看着紅彤彤的旭日,心中感慨萬千。
「若非遇到大人,我應該就在教坊司這樣的地方過一輩子,或者有幸的話,被誰買回去當姬妾,一輩子碌碌無為;又或者是跟乾娘當番子,過着朝不慮夕的生活……總算是老天對我的恩賜,讓我到了大人身邊!」
雲柳收回目光時,看到被綁在甲板後木柱上的江櫟唯。
經過一晚上折騰的江櫟唯,這會兒正低着頭,好像昏死過去,沒人理會一個敗軍之將,這傢伙似乎必死無疑。
雲柳心裏有些納悶:「這樣的人,大人其實早該殺了,但一直不除掉,難道是……有什麼用場?」
「雲侍衛,大人請您過去。」
就在雲柳想心事時,有侍衛過來對雲柳傳話。
雲柳點點頭,往船艙走去,沒等進內,便聽到李頻的聲音,顯然沈溪正在裏面接見,趁着船隊沒走之際,沈溪把重要事情跟李頻交待清楚。
因是沈溪傳話,雲柳沒避嫌,請示後直接入內。
李頻認識雲柳,當初雲柳跟熙兒正是從他手上借調兵馬去土木堡救援,因此讓李頻跟沈溪建立起深厚的友誼,就此平步青雲。
李頻一直把雲柳當作「恩人」看待。
「雲侍衛。」
李頻知道雲柳沒什麼品階,只是沈溪身邊的侍衛,但說話極其恭謹。
雲柳還了一禮,沈溪一擺手:「雲侍衛不是外人,李將軍,現在船隊將回岸上,這次俘虜不會移交出去,船隊補給完畢並跟地方做一些溝通和接洽,一行便將返回新城……剛得到消息,陛下已抵達新城。回去後我等就將見駕。」
李頻聽說能面聖,心中欣然,這算是他追隨沈溪正式取得的第一場大勝,很可能關乎到他未來的仕途,李頻目前已貴為一省都司,在地方上算是頂級大員,再往上就只有晉爵,入五軍都督府領兵。
李頻道:「不知有何事可為大人效勞?」
沈溪笑着搖頭:「沒什麼,你建設好青島港,善待好船廠工人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面對佛郎機人的挑釁……這次海上決戰讓他們逃走,將對我們海防形成巨大威脅。」
李頻愣了愣,隨即點頭:「大人說的是,賊寇中實力最強的就是佛郎機人,只是他們見機不妙先逃了……」
沈溪道:「所以下一步,就是消滅隱患。你回去後先安排人回山東,把我交待的事情辦妥,然後準備出發,只等將士們用過早飯便啟程回港!」
……
……
李頻走後,船艙內又只剩下沈溪跟雲柳二人。
雲柳道:「大人,真要跟佛郎機人全面開戰嗎?」
沈溪將手上的奏疏放下來,道:「算是吧。這些人總是在我們的海疆鬧事,難道不該管嗎?」
雲柳蹙眉道:「那是要將我們海疆周圍的佛郎機人趕走,還是說……要起兵去攻打佛郎機國?」
沈溪啞然失笑:「我早說過,佛郎機國距離我們十萬八千里,怎麼跟他們開戰?就算我們千辛萬苦攻下他們的國家,對我們來說也沒太大意義,因為我們沒法管理他們的國土……他們的子民跟我們不同,語言不同,信仰不同,生活習性迥異,不會服從我們的教化。」
雲柳這才鬆了口氣,釋然道:「那就是要把我們海疆周圍的佛郎機人趕走,難度應該不那麼大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