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個適應過程嘛,馮先生是個好先生,他能教出舉人老爺來,以後你肯定也會有前途,可是學塾那麼多學生,想讓馮先生多教教你也不行。」
惠娘擔心沈溪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而沈溪卻怕被管束得太嚴。他心理已過而立之年,讓他坐下來讀死本就是件枯燥乏味的事。
「我真的很想去學塾讀書,姨,你跟我娘說說,當作是我求姨你一次。」沈溪哀求道。
惠娘苦笑着搖了搖頭,回身往藥鋪正堂去,應該是與周氏商量此事。
晚上吃飯時,周氏嚴肅地說起這個話題:「你過府試,誰知道你是撞的什麼大運?這兩天來抓藥的人在傳閒話,說你之所以能過,是因為知府老爺沒心思批卷子,就讓下面的人隨便應付,結果把你給選了出來,並非是你真才實學。」
沈溪撇撇嘴道:「娘,如果撞大運就能連過縣試和府試,那我運氣該有多好?」
周氏冷聲道:「憨娃兒,人都有氣運你不知道嗎?娘聽人說,有的人跟你一樣也是一次過了縣試和府試,可之後無論怎麼考,就是到老拿不動筆還是考不上秀才。那是因為他把氣運用盡了。娘不過是想多找兩個先生回來教你,反正咱現在家境好些了,三兩個先生還是能請得起的。」
沈溪見周氏如此堅持,知道自己再多說什麼也沒用,只好求助地看着惠娘。這次連惠娘也無奈搖頭,好像在說,你是你娘生的,只能由她做主。
周氏繼續道:「等明天你府試成績公佈下來,娘就讓你爹去給你找先生,一定要請城裏最好的先生,把他們肚子裏的學問都教給你。這樣娘就有盼頭了。」
沈溪苦着臉一語不發。想到未來一年可能要被兩三個先生輪番轟炸,除了學習,連吃飯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他就感覺人生分外灰暗。
五月初二上午發府試長案,沈溪跟着沈明鈞一起到了府衙門前,時間尚早,沈溪就讓便宜老爹先回去,而他則前往與蘇通約好的茶樓,坐下來說話。
「沈老弟,你這氣色看上去不太好啊,若你年長几歲,為兄還以為你是酒色傷身,可你這小小年歲,不該有太多煩惱吧?」
蘇通察覺到沈溪沒精打采,不由詢問。
沈溪嘆道:「蘇兄成家立室,逍遙自在,哪裏知道我這種稚子的苦?家中望子成龍,準備找上三五個先生,輪流教授我知識,蘇兄覺得我會開心得起來?」
蘇通知道事情原委,不由哈哈大笑:「老弟,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卻不知正是家中嚴格管教,才令老弟早早就科場揚名。老弟應心懷感激才是。」
沈溪嘆了口氣,道理是這麼講,可問題是他已經不是那種不懂事非要家裏管的孩子,這種教育方式根本不適合他。
蘇通交遊廣闊,這次府試就算之前與蘇通同行之人沒有一個通過,他還是很快又結識了一批新朋友。這些人都是這場府試錄取的考生,互相間照過面。但他們對蘇通恭敬有加,但對沈溪卻抱有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就算蘇通引介,那些個人也只是禮節性地拱拱手,連句客氣話都沒有。
「時間差不多,該髮長案了諸位,我們一起同行如何?」蘇通熱情招呼。
那些讀書人中一個高瘦的年輕士子擺了擺手:「不必了,蘇兄,我們看過發案之後相約一醉,這位沈公子年紀小多有不便,若蘇兄肯來,我們倒是歡迎之至。」
說完,那群人先走了。
蘇通勉強笑道:「沈老弟,你別介意,他們大約是覺得你不能與他們品酒論風月,所以才會刻意疏遠。哎呀,你看我,怎會對你說這些,倒是為兄思慮不周,等老弟你年長一些,很多事自然就會懂了。」
沈溪笑了笑,心裏卻在想,你這是欺負我不懂風花雪月?還是欺負我不懂人情世故?他早就看出來了,這些人是因為外間傳聞沈溪是花錢過府試,才會對他敬而遠之,並非什麼不能一同「品酒論風月」。
沈溪也不揭破,既然蘇通把他當作一個只會做學問不懂看別人臉色的少年郎,他也就學着把這角色演好。
蘇通與他一同走出茶樓時,府衙那邊已經發了長案,因為只有五十人看發案,而且上面都是清楚列着所有人的名字,並不需要辛苦找尋,有的人已經看完回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