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也有三斤釘,雖然破敗的揚州城令人失望,連百姓也絕大多數是外地重新遷來的填戶,充滿了某種貧苦潦倒的味道,但是畢竟身處通衢之地,為過往旅人,行商服務的基本條件還是有的。
我們在街上轉了了大半天,挑挑揀揀了看了好些招攬人客的旅舍行棧,才選中一家規模夠大的,交錢訂房,安排了數天份的食宿,然後在房間裏丟了點無關緊要的雜物,就以查看伙房膳食條件為名,穿過內院和倉房,直接從後門揚長而去。
然後在看好的對方,買了一些二手的日用之物,繼續到下一家去開宿,如此炮製,換了三四家後,我們就基本出了揚州老城的範圍,也甩掉了可能的眼線和尾巴了,
估計他們這回還在匯報我的落腳點和派人各種佈置摸查當中,
然後就地找了一艘看起來生活氣息濃重的船戶,買了一堆食材和用具,就開始住在水上,隨船漂泊的遊覽。
雖然官軍號稱翻地三尺,寸草不生也要滅絕,揚州曾作為大雲光明教地上盛京的痕跡,連作為城牆輪廓的基石,都被挖走在不遠處的草河口堆做堤壩,不過還是有一些古蹟,因為本身的材質和獨特位置,而得以存留下來。
只是沒有多少人記得和重做理會了,除了極少數以此為生的當地人,才會熟悉這些典故和由來。比如我租賃的這艘船戶上,皮膚黝黑的船娘和她一對半大的兒女,可以熟記幾十個點和相應的典故,
這也是當地作為揚一益二、楚三隴四之首的煙花聖地,最後一點歷史存留和淵源,隨着河網無所不在的船戶中,擁有者相當大比例的船娘。
很多是戰火的傷害或是抓丁造成的孤寡女流,因此她們除了打漁和船渡為生外,也大都還兼職一些觀攬為名的皮肉生意,卻又不像專做下等人生意的,尋常土娼野雞那樣,不聞一名。
雖然我沒有類似的要求,但是給的船資已經足夠把她們娘三,包養上十天半個月的,因此各種方面表現的很是賣力,比如我可以品嘗到,個頭不大卻味道鮮美的魚貼餅,水煮的嫩菱角,自醃的酸辣藕片,手磨的水菜湯糊.。
徐娘半老的婦人,正在唱着當地風格的調兒,為我們慢悠悠撐船的行程調趣。
「廣陵實佳麗,隋季此為京。八方稱輻湊,五達如砥平。」
噴玉光照地,顰蛾價傾城。燈前互巧笑,陌上相逢迎。
飄飄翠羽薄,掩映紅襦明。蘭麝遠不散,管弦閒自清。
曲士守文墨,達人隨性情。茫茫竟同盡,冉冉將何營。
且申今日歡,莫務身後名。肯學諸儒輩,書窗誤一生。
這是出自泰興十才子之一,左待制權德輿的《廣陵詩》,也是當地被傳唱最多的佳句之一。雖然從詩句中可以依稀回味當年繁華極盡的情景。
但是現今,在本地特色的船娘,婉婉口音中,唱出來的時候,於沿岸荒草埋沒、田畦覆土的舊日景致相對照,充滿了一種繁華凋盡,悲涼淒嘆的味道。
亂世就像是一個粗糲的磨刀石,足以將歲月留下人類文明成就,各種和鼎盛的痕跡,一點點點額從時光中抹去,留下只有埋沒於荒敗之中的遺恨和猜想。
比如,蜀崗中峰上,作為日本佛門大興之祖,鑒真商人東渡的發源地和開法道場,曾經被改成邪教教主荊軻守神宮的揚州大明寺,已經不復存在,
但是官軍拆毀了,包括粗大數抱的樑柱和塹石在內,地面所有建築,卻沒能搬動用地下露出的一整塊石面,鑿成的彌勒堂基址。
用來鎮壓河槽於江口會沖的高旻寺,只剩下一對鏽跡斑斑的鐵牛
還有春秋時代吳國遺留下來的邗溝,仍舊若隱若現在新舊河道中,繼續發揮着某種自古以來的作用,
相比之下,揚州城外的情景就好很多了,被填平截斷成十幾個小譚的舊護城河畔,名為觀音山的小丘台地上,還有隋煬帝留下的迷樓舊跡,
南方最古老的禪林之一,晉太傅謝安別墅改建而來的證聖寺,坍塌了打扮的瓦礫廢墟中,也依舊有僧人頑強的延續着最後一點香火。
吳公台下的隋煬帝墓,也有簡陋神道和七倒八歪的鐘翁石甬,昭示這這個志大才疏肆意妄為到,將開皇盛世玩成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