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可以活下來,可他卻選擇與前朝一同死去,那是因為他看到了未來,知道有人必須流血。紅河嶺一事很快便會有定論,在下想懇請你,當最後時刻到來之時,讓那些有罪的,無辜的;心懷鬼胎的,坦蕩磊落的,都有一個說話的機會,讓自己看的更多,聽得更多,目光更長遠,才能知曉,活着和死去,究竟哪個更重要。」
翟英沉默着,端起茶杯猛喝一口水潤了潤自己乾澀的喉嚨,凌厲的目光直指燕三白,「你對洛陽王就這麼有信心?」
&下願以這塊玉佩,和項上人頭擔保,洛陽王絕不是你所擔心的那種人。」燕三白溫和,卻也堅定。
這樣的燕三白,當真如皓月清風,翟英自詡清流,但此刻竟也生出一絲折服之心。
而此時的玄鐵牢房裏,相似卻不相同的一幕正在上演。
關卿辭面無表情的看着秋蟬,眉宇間透露着一絲不耐煩,秋蟬卻恍若未見,嬌俏的笑着,「關大人莫急,我想,外頭已然喧囂塵上,紅河嶺的事情,快要塵埃落定了吧?」
關卿辭本不想跟她說話,但透露紅河嶺消息給他的人明顯與這個秋蟬有關係,所以他才會在這裏,看看對方還有什麼花招。他此時的心態很平和,因為李晏的決定,已經由燕三白漸漸傳達到了他這裏。
他在自己的房間裏枯坐了一夜,直到天際泛白,才稍微動了動。十幾年的追索,突然有了結果,他的心裏空蕩蕩的,整個人就像遊魂一樣,突然覺得很累。
但是途中遇到了燕三白這個朋友,還是好的。
李晏給出的解決方法,在他看來也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願生者安樂,死者安息。關卿辭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只待他親眼見證那一幕,心裏的巨石就可以徹底放下了。
可是……
&不會以為,黎王所做的,僅僅是冷眼旁觀見死不救這麼簡單吧?」
&麼意思?」關卿辭的目光陡然變得森冷。
秋蟬掩嘴笑着,目光里卻佈滿了調戲和唏噓,「關大人,看着家人在自己面前一個一個死去的感覺並不好受吧?到處都是血,到處都在喊救命,而你只能躲在一個偏僻陰暗的角落裏,什麼都做不了……」
&嘴!」關卿辭的臉色更冷,卻有些發白。秋蟬的話無疑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魔障,讓他剛剛恢復平和的心海陡然掀起波瀾。
可秋蟬卻仿佛還覺得不夠,空靈婉轉的聲音宛如魔鬼,「關大人,你難道還想不到嗎,殺你滿門,讓紅河嶺血流成河的兇手,究竟是誰?」
無數支離破碎的畫面湧向腦海,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被恐懼壓制的記憶都被翻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悽厲的慘叫聲猶在耳畔,共同交織出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然而那段過往忽然亮了,在那血光之中,關卿辭又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看到了那張戴着面具的臉。他撥開廢墟,還流着血的手緊緊的抱住他,把他拉出了藏身的柜子。
&若是不信,我可以給你看一樣東西。」秋蟬道。
&麼東西?」
&具,羅剎的面具。」秋蟬滿意的看着關卿辭的瞳孔猛的一縮,循循善誘,「你想不想知道,羅剎現在在哪兒?」
羅剎,羅剎,他真的……還活着嗎?
李晏抬頭看着房間頂上的窗戶,大半的臉沐浴在窗戶投下的那縷日光里,昳麗的臉龐愈發白皙。
&是沒有查到。」身後有人在說話,「紅河嶺的舊人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但誰都沒有關於羅剎的消息。」
&嗎。」李晏低喃,睫毛在眼中投下一片陰影。
這時,零丁走進來,「王爺,蘇將軍想要見你,還有趙將軍,何將軍……」
&見,通通不見。」李晏想也不想的便拒絕了。
零丁為難起來,「可是他們送了一封信過來。」
李晏這才回頭,掃了一眼,「拿來吧。」
零丁把信遞過去,李晏頓了頓,才把信拆開,從裏面取出了一塊血書。這塊血書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面的血跡開始泛黑,布帛撕裂處也都是污漬,上面的血字歪歪扭扭的,字跡卻極深,可見寫字之人心情何等焦急,何等憤恨。
李晏的手不由的攥緊,直至骨節發白。因為他認得上面的字,那是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