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廣州,夏家大宅。
偌大的庭院裏涼風盤旋,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月影下空曠的院中只有兩道模糊不可辨的身影。微笑身穿白色的長裙,手中的長刀在風中狂舞,白色的裙裾猶如木槿花一般在黑夜中綻放。她右手執刀,那柄名喚桔梗仙冬月的日本長刀是她的純家的家傳之物,當年純家被滅的時候,這把刀安安靜靜的躺在她父親的臥室內,收在刀鞘中。
微笑再見到這柄刀的時候,是她十二歲那年。那一年她剛剛開始跟着季長城習武,彼時夏弗將桔梗仙冬月拿出來給微笑看,即便只是孩童,她依舊認得那是她純家之物。
當時,夏日的陽光照耀在桔梗仙冬月上,刀刃在陽光下閃耀着銀光,炫目奪人。夏弗告訴她,等到她出師之日,桔梗仙冬月就會回到她的手上,回到它原本的主人那裏。
八年之後,桔梗仙冬月便回到了純微笑的手上。但在往後執行的任務中,她並沒有真正的用過這柄刀,因為她的家傳寶刀在關鍵的時候,沒有守護純家。她將桔梗仙冬月束之高閣,而且季長城送給了她另一個出師禮物,另一柄刀,季長城親手打造的,名喚木槿。在他看來,微笑就如木槿花一樣,沉靜溫柔,卻又堅韌不拔。
此後幾年,她再也沒有碰過這柄桔梗仙冬月,直到今日,她將這柄刀從閣中取了出來。今夜,是她純家十年亡祭。
「姐姐。」草木壓折的聲音伴隨着夏然的聲音響起。
微笑回過頭,夏然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一條熱褲,腳上隨意的踩了雙拖鞋,頭髮用毛巾包着,幾縷落在額前的頭髮還在濕漉漉的滴着水。
「剛洗完澡嗎?」微笑將桔梗仙冬月收回刀鞘里,轉身問道。
夏然點了點頭,看着微笑手中的刀,「姐姐這是第一次將這把刀從閣中拿出來吧。」
微笑點點頭,走到一旁的長凳上坐下,髮絲在風中揚起,「有些事情總要學會面對,十年了,我也攢夠了面對它的勇氣。」
夏然走到微笑身旁坐下,握住了微笑的手。她知道微笑說的是什麼,十年前那滅門慘案發生的時候她不過是個懵懂孩童,待到她長大後,她才知道這個突然來到她家沉默寡言的姐姐,身上背負了那麼多。夏然的童年是在純白的世界中度過的,而微笑,她的背後,是一族的血仇。
夏然沒有說她理解,因為她永遠不能理解。她夏家是大巫師團十巫家族,永遠不可能被滅門,沒有經歷過的人,說再多的理解,也不過是妄言罷了。真正的理解,是建立在相同的背景身世上。
「我聽說姐姐已經殺了仇人,」夏然笑了笑,「你其實早就有了面對它的勇氣,只是你一直不願去面對它。殺了骨川禾野,姐姐心中痛快吧。」
微笑沉默的抬頭,明亮的眸中有一絲惘然,「也許吧。當時我並沒有想太多,骨川禾野是我要抹殺掉的目標,我殺了他,名單上就少了一人。」
「聽說骨川禾野的兒子還活着......」夏然冷哼一聲,「姐姐怎麼就不把那個人給一起殺了,不忍心嗎?」
微笑搖了搖頭,「不是不忍心,而是骨川時生不值得我動手,我也不屑對他動手。況且與骨川禾野一戰後,本身消耗就大。我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抹掉骨川時生。」
「早說呀。」夏然盯着微笑的眼睛,認真道,「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日本,你去料理骨川禾野,我幫你去把他兒子殺了。」
微笑沉默的看了夏然一會兒,忽的笑道,「小然還沒有殺過人吧?」
夏然愣了愣,「沒有。」
「那我告訴你,」微笑正色道,「一旦你殺了一個人,你的心就不再純淨了。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剝奪一個人的生命更殘忍的事。」她低頭看着膝上橫放着的桔梗仙冬月,「你沒有見過死者的眼睛,那凝固的神情,是對生的渴望,也是最絕望的神色。一旦你見過那樣的神情,你便再也忘不了。」
一陣風颳來一片雲,雲遮住了天上的那輪明月,月光黯淡下去。
夏然沉默了一會兒,岔開了話題,「姐姐這次虛化實咒耗損過大,在床上差不多躺了一周......」她忽然哼了一聲,「你有必要對我哥那麼好嗎?耗盡心裏去救他現在的女朋友。」
微笑輕笑一聲,仰起頭看着天上的那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