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是覺得兩人的距離好遠。
就像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洛繆瑩甩嬤嬤耳光的畫面,還有尖銳的聲音,兇狠的眼神。
他拼命地說服自己,繆瑩只是太擔心孩子而已。心底深處似乎有個東西在萌芽,讓他不敢仔細琢磨。
他想,十年光陰,是不是真的很長?長到可以改變一個人,比如他,比如殘雪。那是不是在他覺得殘雪陌生的同時,殘雪也覺得他很陌生呢?
不知不覺逛到了麗清苑。
祁詺承默然駐足,凝望着這座漆黑的院落。良久,才聲音恍惚道:「麗嬪走得痛苦嗎?」
「是白老太醫的鴆酒。」曹公公回話道。
那鴆酒點滴封喉。
他點點頭,轉身離去。
再一逛,便又到了凡靈宮。他頓了頓足,舉步往裏走去。院落昏暗,沿邊的樹上只掛了幾盞宮紗製成的燈。曹公公剛要高聲唱和,便見走在前邊的主子抬指示意他不要出聲。
相比前院,大殿倒是一番燈火通明,十分亮堂。
靖辭雪主僕三人正圍在桌旁用晚膳,壓根沒料到祁詺承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而且是悄無聲息地出現。
三人擱下碗筷,起身行禮。祁詺承擺了擺手,允她們起來,沒說話。掃視了一遍,目光最終落在那三副碗筷上,然後看向靖辭雪。
曹公公也吃了一驚。主僕同桌而食,真不知該說宮女膽大妄為,還是說主子平易近人?
沉默得有些久,靖辭雪感覺到落在自己臉上探究性的目光,比劃着問他:皇上用膳了麼?
祁詺承不語。
她繼續比劃:不如留下來與臣妾一道用膳吧?
身後兩人皆吃了一驚。而更讓素珊和馨兒吃驚的是,祁詺承一聲不吭地居然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靖辭雪也很驚訝。她以為祁詺承會向以往一樣嘲諷她,然後問她「你配麼」。袖中,指甲叮了記指尖,會疼,不是夢。然後,她一如既往淡然地朝馨兒比劃了一番,也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
素珊眼疾手快地撤下她與馨兒的碗筷,心想不能讓他說小姐「主僕不分」之類的話。馨兒也很迅速地添了副新碗筷,盛好飯恭敬地放到祁詺承面前。做好這些後,兩人筆直地站到皇后身後。
曹公公欲言又止,看了那二人一眼,也畢恭畢敬地站在主子身後。
「都下去吧。」這是祁詺承說的第一句話。
曹公公躬身道「是」,退下前眼風掃了記躊躇的兩個人。素珊咬咬牙,也拉着馨兒退出去。
祁詺承拿起碗筷自顧用膳。
凡靈宮原本配有廚房,但相府倒台下人全散了,所以日常伙食皆是馨兒到御膳房領來的。那是一桌清淡無比的膳食,祁詺承自問他沒有在膳食方面苛刻凡靈宮,但後.宮之中向來都是欺軟怕硬之徒,對此他十分理解。
他隨意夾了幾口菜,所幸味道不差。看向靖辭雪,連吃飯都那麼寂靜無聲,動作優雅,在他的注視下從容淡定地只夾着面前的一道菜。
腦海里忽然閃出來許多場景。
雪夜裏安靜而憂傷的旋舞,國宴上翩若驚鴻的身姿,靜思堂里平緩規律的木魚聲,忌日那天流淚的眼睛,天牢裏的堅強隱忍和放走靖子午後的絕美笑靨,還有小公主受封典禮上的那份泰然自若……
他看不透徹靖辭雪,正如,他此刻不明白自己明明早已在沐扶宮用過晚膳,卻為何還會坐在這裏。
仿佛適才的沉默是在等待那人邀他一同用膳。
看着靖辭雪旁若無人地用膳,他很想再次伸手,遮住靖辭雪的口鼻,再看一看那雙讓他倍感熟悉的眼眸——儘管他認為自己的這種想法很沒道理。
而事實上,他真的伸出了手。不過是夾了一塊肉放在靖辭雪碗裏。
碗,驀然一重。鼻尖是紅燒肉的香味。靖辭雪素來不愛吃肉,所以肉類食物素來只放在她對面。
怔了片刻,她從容地夾起肉放進嘴裏。
「有毒的。」那是祁詺承的第二句話,語氣平淡。
結果他發現靖辭雪更淡定,面不改色地咬了下去。隨後,淡然地向他比了個「謝」。他的眼眸逐漸深邃起來,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但足夠意味深長。
033 肉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