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
鄧季一聲突兀尖叫打斷文士下面的話,他張大了嘴巴怔怔看着這自稱田豐的文士,不一會,一絲亮晶晶的水液便沿着嘴角淌了下來。
這模樣,就像後世花痴少女突然直面崇拜多年的偶像明星。
好笑前些天在鄡縣,他還念念不忘名人沮授,如今大才就在自己面前卻不識,差點生生錯過。
這傢伙能抵多少石糧?若真拿他換了一千八百石糧,自己不虧到死?
當然,這位大才的「才」是否有八斗那麼高,高在那個方面,他同樣是不知道的,只是名人效應下,既然是史書都誇過的,豈能不大才?不八斗?
「田先生!」
這下,鄧季翻身從馬背上跳下,攀到牛車前,臉上已滿是諂媚:「剛才可真是得罪了!」
田豐微微一怔,他出身望族不假,郡縣傳名也不假,但田氏還算不得真正豪族大家,就這小小巨鹿縣,比田氏門望高的也就還有四家,天下名士多得是,那點名聲也算不得真有多高,可面前少年蛾賊一聽自己名字,態度轉變之快,卻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鄧季在路邊奉承了一會,料定巨鹿縣兵是不敢出城的,索性讓老弱人等都來此地紮營,卻是冒着暴露全軍行蹤的危險也要和田豐結交。
好在入安平國之後,郭典便沒在將這點老弱放在心上,再回巨鹿郡,安全不少。
見到後隊老弱,田豐才明白自家這番落入賊手實在冤枉,這少年帶領的騎卒竟已是這支蛾賊的全部精壯,若將部曲留下,未嘗不可一戰,至不濟也能退回城內。
營寨安紮下來,鄧季令將醃製的野物取來,又殺了頭羊,輜重車中找出壇羝根藏的好酒,設宴款待大才田豐父子。
幾個被擒部曲自由精壯們招呼,崔度、車黍兩人傷勢略好了些,便請崔度陪客,己方車黍、韓齊、郭石等人,也算熱鬧。
在冀州多年,田豐的名望車黍也是聽過的,可他和韓齊、郭石等人見鄧季對這這田豐態度竟比當日初獲崔度時還要恭敬幾分,言必稱先生,動必讓箸,飲必請樽,都忍不住嘖嘖稱怪。
田豐本就是看不慣京中權貴才辭官歸鄉隱居的,對朝政不滿得狠,當日范縣城頭說動韓齊投賊那番話語隱晦些略一撩撥,頓時引出兩人無數話題來,說到興頭竟都停箸不動,只顧交談,倒便宜別人埋頭大吃,尤以郭石和那小田峑為最,直嚼得滿嘴油光。
賓主露天席地中好一番話說,只可惜鄧季前世今生所知都有限,對政局又實在說不出什麼深透道理,只得以附和為主,不時贊一聲「先生大才」或者「先生高見」之類的話。
待見田豐酒到酣處,興致甚好,鄧季覺得時機成熟,才順嘴請其從賊,誰知人家大笑幾聲,冷笑答了句:「汝欲污吾清名乎?」
琢磨了好久,鄧季才回過味來,他對時政不滿是真的,若有明主也願跟隨建功立業,可像自己這般大字不識幾個、身背賊名的黃巾來說,連明主的邊都沾不上,若從賊只是污了人家名士聲望,和崔度當初那句話一樣意思。
即便百年之後,在這些士人眼中大漢正統仍舊深入人心,而蛾賊始終上不得台面,對這時代的士人來說,投誰都好,就是不可能從賊。
後世說窮文富武,可在這時卻恰好相反,造紙術沒能推廣,印刷術更不用提,書籍仍以竹簡為主,傳播知識的渠道狹窄,一冊珍貴書籍甚至千金難求,非富豪之家讀不起書,優秀士子自然就集中在大家族中,想要他們為歷來被自己踩到腳下的賤民效力,實在是件非常需要想像力的事情。
按歷史老師的說法,這是封建社會地主階級和農民階級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弄明白一切的鄧季頓時勃然大怒,老子遇到個名人容易麼,想要收復就一點機會也不給?再說老子又不是用他一輩子,將來說不定還便宜曹阿滿的,還可改改他的命運。
鄧季發狠,便喚郭石領田峑換地方去用饗,自家換了臉色,一腳踹翻大才田豐,喚幾個精壯來綁了,這變臉速度非但把車黍韓齊笑得打跌,就連崔度見曾經在自家身上故事在這巨鹿名士身上再次上演,也笑了好一會。
笑歸笑,崔度、車黍、韓齊骨子裏那種尊重士人的心理仍舊站上風,齊阻他繼續為難下去,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