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數匹快馬劃破山中寂靜,踩滿地枯草迎滏口陘急馳而來。
初春寒風迎面刮來,仍舊刺骨凍人,騎士們將手臉盡藏在皮革中,只將一雙眼睛留在外面,俱都包裹得嚴實。
釜口陘兩側山壁上,早已多出十餘座箭塔,塔上有眼尖的弓卒看見本來騎士,忙出聲向峽谷中示警,待他們靠近些,又有人高聲喊問道:「來騎何人?」
「軍候親衛隊率馬皮,」馬上一名騎士勒住戰馬,扯下遮臉的皮革,大聲道:「奉命刺探軍情回報,切莫放箭!」
「過來吧,」箭塔上也已看出來的是自己人,低頭對下面喊道:「開鹿角,架橋,馬隊率回來了!」
一行騎士這才勒馬前行過來,早有輜輔兵在柵欄前的壕溝上架起木板,出來搬開前排鹿角,放其等入內。
待馬皮跨過壕溝,一名年輕輜輔兵牽過他手中戰馬:「馬隊率,軍候在軍營中,已等你多時!」
這少年有幾分面熟,應該是谷中成長起來,今年初才與謝允等一起備選進軍伍來的,只是不知其名,馬皮沖他點點頭,道聲:「謝過!」
柵欄後長長一排營房,這是去年春播後鄧季令精壯為輪駐滏口陘的勇卒與輜輔兵修建的,馬皮讓麾下騎士們去尋地方暖和,他自往中央那最寬大的房舍走去。
在勇卒中馬皮已是老人,只是武藝不強,又沒什麼威望,各屯挑選隊率時都沒要他,鄧季便將他收入親衛隊中,撥些弓卒與刀盾卒出來讓其統領,專責刺探軍情。
推開房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屋裏人多,不僅鄧季與五位屯長、田麻子在,田疇、常德、伍恭負責谷中事務的三位也一個不差,全圍坐在大火盆邊皺眉議論着什麼,見馬皮進來,便都停下扭頭看他。
「過來暖暖,探得如何?」
鄧季最先開口,馬皮忙往火盆走過去,邊走邊稟道:「麴義領三萬官兵尚在武安,並不見出城!」
聞馬皮話語,屋中人等又全都陷入沉默,納悶得緊。
麴義這廝駐兵武安小縣內已有月余,離滏口陘不過百十里路,他大軍壓境,既不出戰又不撤離,究竟為的什麼?
最寶貴的農忙時節將近,耗數萬大軍在此,不會就是逼自家緊張,全軍聚於滏口陘不敢輕離吧?
去歲雖在這裏擊退官兵,可那是因其等舊戰成疲,滏口陘地勢險要,自家給養增援俱都方便,現在雖多了不少工事,可若麴義鐵心要不計傷亡來攻,自家不定還能有這運氣。
田疇等盡在此地,便是要弄清楚今歲春播到底要否如常進行,若滏口陘守不住,涉侯國春播便無多大意義。
眾人皆沉默苦思,馬皮身上也暖和了些,才又道:「按雙戟客屯長所說,我隊下去鄴城附近打探的一伍人馬終於回來,他們倒帶回不少消息!」
「嗯?」鄧季倒忘了得太史慈提醒,還曾令斥候探過鄴城周邊的,只是這月余注意力全被麴義吸引去,其等又一直未歸,自家倒忘了他們,忙問道:「有何消息?」
馬皮答道:「各種消息不少,最緊要卻是鄴城內還有四萬官兵!」
「還有四萬?」鄧季一聲驚呼:「冀州哪來這許多官兵?」
見眾人都緊張,馬皮忙道:「據傳,酸棗的討董盟軍糧秣全聚在城裏,城外有人曾見官兵押運出城過一次!」
「盟軍糧草?」
車黍剛疑問了一句,田疇最先反應過來,已拍巴掌道:「定是如此!」
鄧季等忙往他看去,田疇呵呵笑道:「討董盟軍駐紮陳留酸棗,以韓馥鄴城為囤糧處,麴義這是奉命防張燕來劫糧,領兵到武安震懾黑山呢!」
眾人聽他一說,這才恍然,馬皮道:「我等一路苦思,也是如此!」
車黍「呸」了一口,大叫道:「這廝防張平難便好生去防,怎選了武安?倒讓老子們月余不得安寢!」
車黍大嘴巴沒人搭話,常德老頭已站起來道:「麴義大軍既志不在我等,這便安排老弱精壯人等春耕?」
鄧季點點頭,道:「雖可開始春播,滏口陘處也不能少了戒備,前年沒能盡殲我等,難保這位麴將軍不記恨!我留此地,勇卒、輜輔兵亦全數不許撤離,披甲提防,春播事項便交與三位去打理!」
92.鳩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