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阿殷便讓范好核去了上官家。不到一個時辰,元洪便派了馬車來接阿殷。而在這一個時辰里,阿殷已經退了客棧的房,並讓范好核在綏州尋找房屋,準備置辦一間小院落。
隨後,阿殷才與姜璇登上了元洪派來的馬車。
比起頭一回來綏州,姜璇此回連車簾也不曾掀開過,她小聲地問:「姐姐,假陳豆真的被抓了嗎?」
阿殷安撫她,輕拍她的肩,溫聲道:「你昨天夜裏不是親眼看到了麼?官兵帶走了假陳豆。若不出我意料,他一定會被搜身。李太守定能看到他身上的信封,也一定會拆開來看。若只是尋常偷竊,吃個小半年的牢飯便差不多了。可涉及了朝廷官員的性命,李太守必定會鄭重對待。」
也一定會遣人去永平告知穆陽侯。
事關官場,阿殷不懂那麼多,也沒有本事伸那麼長的手,也不想伸這麼長的手,只要穆陽侯知道了,讓人一查,必定能知道他的暗衛陳豆早已被人換了個殼子,真的陳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姜璇問:「假陳豆不會再出來了吧?」
阿殷搖首。
姜璇鬆了口氣,道:「太好了,這幾日一直提心弔膽,如今總算能安心了。」想起真的陳豆,姜璇心中難免感慨,道:「可惜沒法向真的陳家郎君道謝。」
阿殷道:「待穆陽侯查得陳家郎君的消息,若是……」微微一頓,她嘆道:「只能每逢初一十五,給陳家郎君燒紙錢了。」說到此處,她心中好一陣唏噓,以前聽祖父講話本時,總聽到官場險惡四字,如今是徹底體驗了一回,當真是談笑間取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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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馬車後,有一侍婢前來,將阿殷帶向元公居住的院落。
綏州上官家的府邸極大,一路走來,亭台樓閣,穿山遊廊,湖泊竹林,層層分佈,佈置得頗為雅致,且四處可見核雕的裝飾,長廊上的青竹簾半掩,紅色的絲線垂落,點綴着各式各樣的核雕。
侍婢笑吟吟地道:「這些都是我們上官家的核雕,帘子下的核雕沒有講究,若是雕得不錯,便能系在竹簾下。上官家裏幾乎沒有不會雕核的,像我們這樣的侍婢,耳濡目染多了也略懂一二。」
見阿殷感興趣,侍婢又道:「真正雕得好的,都在核學裏,只是上官家核雕師的徒兒才能得以進入。」
阿殷微微點頭,又四處觀望,心裏隱隱有幾分興奮。
忽然,她停下腳步,問:「湖泊旁的是什麼?」
侍婢順着阿殷的視線望去,笑道:「姑娘眼光真好,那是我們少東家及冠之年的得意之作,雕刻了整整兩年,用了五百八十三個桃核,雕刻成的巨型彌勒佛。」
彌勒佛長眉慈悲眼,立在湖泊旁,頗有我心安寧之意。
阿殷說:「我過去瞧瞧。」
侍婢見也不遠,想來花不了多長時間,便帶了阿殷過去。豈料阿殷站定後,竟痴痴地望着巨型彌勒佛,驚艷地道:「少東家的手藝着實高!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每個桃核只雕刻彌勒佛的一小部分,巧妙的是每個桃核連接在一起時,絲毫看不到一絲縫隙,仿佛這些桃核天生就是連在一處似的。
她內心止不住地敬佩地上官仕信。
那樣溫文儒雅的一個郎君,耐心如斯,那樣的一雙手竟雕出這樣的神作!
阿殷看了又看,仿佛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將彌勒佛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細地收入眼底。侍婢沒想到阿殷一看,雙足跟被釘了釘子似的,挪也不挪的。
日頭那般毒辣,明明額上出了薄汗,可她仿若未覺,眼睛仿佛黏在了核雕上。
終於,侍婢忍不住催促道:「殷姑娘,元公還在院落里呢。」
阿殷如夢初醒,輕咳了一聲,又依依不捨地望了巨型彌勒佛核雕一眼,方與侍婢走向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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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很是清靜,侍婢帶着阿殷徑直走向偏閣。
沒多久,阿殷見到了元洪。
元洪也沒與阿殷寒暄,直截了當地道:「想必仕信與你說了陸嵐一事,我也不多說了。在我們上官家,不管有多大的家世,最終仍是看真正的核雕本事。永平的閹人……」
元貝輕咳一聲:「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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