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清風,吹散了團在樹上殷紅欲滴的花瓣,深深淺淺落了一地的殘瓣,似天邊的晚霞,艷麗而又頹然。
奈何人心浮躁,縱然是如斯美景,也難以探入心間。
馬不停歇的找了一個多時辰,該找的人沒找到,找人的也一去不復返,步湘汌按捺住湧上心頭的急躁,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不會的,一定能找到!
又朝謝安娘帶來的丫鬟望了一眼,聲音中隱含一絲威儀的問道:「你和你家小姐是什麼時候分開的?又是在哪裏分開的?安娘可曾交待過,她何時回來?」
雲璫儘量壓下浮上心頭的焦躁,細細回答步湘汌的提問,「稟夫人,奴婢和小姐是在桃林的西南方位分開的,當時,眼見就快到會合的時間了,小姐覺得兩個人分開來,找到晏少爺的機會會更大些,就吩咐奴婢去了另一個方向找,說是到時間了在這裏會合。」她儘可能的將事情交代得更清楚,就怕自己一不小心遺漏了什麼。
步湘汌眉頭一皺,眼帶思索的出聲道:「這麼說,安娘很可能是尋到了晏晏,卻被某些事情絆住了腳,因而現在都還沒回來。」雖說相處沒多久,可安娘這個小姑娘,她也能知道是個聰明伶俐的,膽大而又不失謹慎,沒理由會犯這種不守時的小錯誤,只可能是途中發生了什麼事,讓她趕不及回來。
略微頓了頓,她抬頭看了眼天際逐漸朝西匯攏的雲霞,不能再耽擱了,天色將晚,入夜了就更不好尋人了。
步湘汌當機立斷的吩咐道:「這樣,雲璫是吧!你帶我們去你和安娘分開的地方,順着那個方向找,總能找到人的。」只希望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雲璫眼中滿是震驚,隨即朝步湘汌行了一個大禮,聲音略帶哽塞的開口,「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她知道,一旦這麼做,就意味着暫且放棄尋找晏少爺的機會,而小姐被找到的可能性也就更大,這令她欣喜之餘,也感到深深的內疚,她暗自下定決心,若能找到人,她以後再也不針對那位晏少爺了。
「行了,謝什麼謝,還不趕快起來帶路!」步湘汌一把將跪伏在地的雲璫扶起。雖說來到這個世界的日子也不短了,可鐫刻在她靈魂中的那股自尊與平等的想法,卻從未消逝。反倒是在她經歷了一系列爾虞我詐、互相傾軋的事情後,越發彰顯。所以,她才會在最後選擇逃離那個充滿謊言、充斥奴性的地方。
而被眾人擔憂着的謝安娘,仿佛身後有餓狼在追逐似的,死死地握着晏祁的手,一刻也不曾停歇的奔跑着。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每一口呼吸都是那麼的困難,除了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外,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在「砰砰」的快速跳動,讓人不禁懷疑,下一秒,它是不是就要破腔而出。
理智告訴她,他們安全了,不用再跑了,後面那伙人追不上來的。可腳下就是停不下來,只會機械的抬腿、着地,再抬腿、再着地。
就在她覺得耳邊已開始嗡嗡作響,視線也逐漸模糊的時候,只覺後背一陣勁風襲來,……
謝安娘身子一軟,眼前一黑,最後捕獲住的那絲觸感,是一隻修長有勁的大手從後面接住了她,接着便如搖曳的蠟燭被吹滅般,意識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晏祁一雙萬年寒潭似的眼眸,直盯着臂彎里眼睛閉合的謝安娘,她卷翹而微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着,似是在夢裏依然在不安着,臉上帶着一抹激烈運動過後的紅暈,唇色卻是異常的發白。
他將她微微往懷中一帶,隨即就利落的將人一把抱起。
手裏雖是抱着個人,可與他來說,卻似是沒幾兩重,懷中這人,出乎意外的輕。
左腳邁開,復又頓住。
晏祁的視線,定在了謝安娘微微張開的右手掌上,那上面空空如也,眼神一凝。
隨即,又快速的掃了一眼身側,最終,視線落到了距他腳邊一尺遠的簪子上。
那是一支色澤通透溫潤的白玉簪子,玉色中又隱隱約約透着幾絲奶白色,幾條流蘇無力的垂在嫩綠的小草上,更顯嬌巧。於是,髮簪尖上的那抹殷紅,也愈發顯眼。
只見晏祁抱着人,上前兩步,也沒怎麼用勁,腳尖一勾、一挑,那玉簪便從地上一躍而起,安安穩穩的落在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