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出來的難以置信,他們難以置信的,固然是他們一家人竟然真的如此傻傻地尋找了這麼久,而更多的,則是,不信他們要找的人還能活在世上……
可是,他真的無法說服自己放棄……
他從前不相信所謂的心靈感應,可是,如今的他,真的有着強烈的感覺,妹妹一定沒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無法解釋這個感覺從何而來,或者,真如某種說法:心念之,故夢之,故以為之……
他在河岸上坐了整整一夜,就如數年前他孤身坐於洱海邊上一樣,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他,黯然神傷,只傷自己,畢竟,那一夜,孤單的是他,而她在另一盞燈光下擁有她的除夕繁華。而今,孤苦無依的她,會在哪裏?受了傷的她又在哪裏?在冰冷的河水裏他都會生病,她那小身板難道不會嗎?她總是那麼清冷孤傲,堅強勇敢,可是他知道,他真的知道,她小小的身板強大的內心裏,也有一個脆弱的角落,在那個角落裏,她也會怕痛,怕冷,怕孤單,這個角落,需要他去充實,需要他給她點亮一盞燈,需要他陪她說話,給她念課文……
她需要,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想明白她這個需要,才想明白高二那一個夜晚,她為什麼要他給她讀課文。可是,現在的她,怎麼辦?沒有他在身邊,她怎麼辦?
流水拍打着河岸,一聲聲,一秒秒,如計算着時間。
一夜的時間就這麼流逝過去,當太陽的金光從地平線四射而出時,他忽然想起她所說的,二哥,再去香山看一次日出吧……
他還欠她一日出呢……
不,他欠她的還有太多太多……
欠她一個婚禮,欠她描妝畫眉,欠她永不分離的生活,欠她一輩子的相守,欠她一起,走到世界終結……
遠方被太陽染紅的雲層逐步一片片擴大,他心裏的空洞卻越來越冷,這樣的日出,他在洱海邊上就嘗過一次滋味,他原以為,那是世間最冰冷的日出了,可是,他錯了,彼時的冷,又如何能與當下相比?
難道,他這一生,再也感受不到日出的溫暖了嗎?香山那一幕,已成絕版……
他閉上眼來,眼前浮現出當年那張照片,華美瑰麗的天幕下,他背着她,她回首嫣然一笑,那樣一個笑容,驚艷了他整個人生,也壟斷了他所有的時光……
妹妹……
心中低低地呼喚着,閉目臆想中,仿佛看着她一點一點地隨着那一輪紅日從遠山的輪廓中升起,金光閃閃中,正衝着他笑……
他知道這是幻覺,可明知是幻覺,他也不願意睜眼,不敢睜眼,唯恐睜開眼,連這幻覺也不見了……
不遠處,蕭城興和姜漁晚終於尋了來,瞧着這麼一幕,都心痛不已,顯然,兒子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夜了……
兩人走上去,輕輕叫他,「伊庭……」
他仍然閉了眼,沒吭聲……
&庭?」蕭城興又叫他。
他終於睜開眼來,雙目通紅通紅的,突然朝着他倆一笑,「噓,別出聲,別嚇走了妹妹……」
「……伊庭!」姜漁晚再也忍不住,上前抱着他,再次大哭。
就連蕭城興也不禁眼眶酸澀,看向另一邊……
&庭!不要再堅持了!妹妹已經走了!她不會回來了!你清醒一點吧!」實在不願兒子再這麼下去,姜漁晚大聲地哭着說。
蕭伊庭卻只是呆呆的,望着水面的方向,望着天上的紅日將河水染成金色,哽咽,「沒有,妹妹說要和我看日出的……」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其實心裏明白的!清禾已經走了!我們這麼找都找不到,只有一個可能,屍體已經隨着河水沖走了,說不定已經衝進海里去了!」姜漁晚心痛地看着兒子,用手搓着兒子的臉,兒子的臉,又是冰涼冰涼的……
&不可能!媽!不准說那兩個字!不准說!」他受不了,受不了活生生的妹妹變成比這寒冷更冰冷的兩個字……
&興,你來勸勸他吧!」姜漁晚沒了辦法,流着淚向丈夫求助。
蕭城興眼睛也是紅紅的,走過來替代了姜漁晚的位置,沒說其它,只是從口袋裏拿出一本日記本來,交給他,「這是我整理清禾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