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比聯姻更加牢靠的關係?
這樣的戲碼自古至今甚至往後的兩百年,都前赴後繼上演着。
整個社會都是這樣的風氣,她又能改變什麼?只得接受,適應。她不也是慕容家與白家聯姻的樞紐嗎?
畫樓心中明白,白雲歸將此事告知她,並不是同她商議,而是希望她去做說客。
靈兒性格單純,又有些嬌氣,她似乎對風流大少李方景並不看好。如今這社會,新舊交替,各種思潮極力碰撞。靈兒雖然乖巧,也是留學過西洋的,學了滿腦子愛情至上、婚約自由。
讓她接受這樣的婚約,只怕要費些口舌。
嫂子總比他這個大哥容易開口些。
想明白這個道理,畫樓捧着茶杯。紅茶的薄霧氤氳得她眸色迷離,情緒斂了:「單說家世,門當戶對;單論人品,一個風流倜儻,一個韶華如花。最好的姻緣莫過於此了……」
怪不得留下白雲靈,不讓她回霖城過年。
倒不是畫樓狠心,為虎作倀。白雲靈的婚姻大事,舊時代父兄做主,新時代也要自己爭取。她這個做嫂子的,不管從哪個方面,都使不上力氣。畫樓對社會俗規適應能力極強。
她不想做個太過於叛逆的人,像白雲展那樣。
「我也覺得好。李方景這個人,是難得的人才,將來定有大作為……」白雲歸很滿意畫樓的配合。跟聰明人說話,一點都不費勁,他繼續道,「夫人尋個機會,先探探靈兒的口風。如今可不興包辦婚姻……」
勸說一番,讓其「心甘情願」。自由婚姻的新瓶,裝的還是包辦婚姻的陳酒。
畫樓笑,眉梢閃過一絲冷冽:「我會的。督軍,喜事大約什麼時候辦?娘不在俞州,靈兒的嫁妝我得弄得精緻一點,別委屈了她……」
「嫁妝你就不用操心了……」白雲歸淡然,「我白雲歸嫁妹妹,還能叫人挑出不是?前年我在艾多亞路建了一處花園洋房,一整套的意大利家具,巴洛克風格的裝修。給皇帝做行宮都綽綽有餘……」
前年建了這樣一處奢華地方,用來做什麼呢?
和雲媛結婚?
畫樓軟語道:「房子是另外的,首飾不用置辦?這個總得我這個做大嫂的操心吧?」
「既是這樣,那你年前準備好吧。反正離舊曆年還有一個多月,你沒事多跑跑銀樓……」白雲歸已經起身,「明日不是要出門嗎?早點睡吧……」
年前準備好嫁妝,只怕正月不辦,二月定是要辦的!
辦的急,並不能說明他急需拉攏李方景,而是說明。這件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
畫樓想起白雲靈在李副官面前那情不自禁的嬌媚,心裏閃過一絲憐惜。
新派的年輕人追求自由。
可什麼是自由?法制的世界,永遠都沒有絕對的自由。
白雲歸手握一群人的自由,包括他的家人,他的妻子……
也有一群人握住白雲歸的自由。
在絕對之下,相對便產生了。畫樓想要自由,但是她不追求絕對,她只要相對。知道自己要什麼。努力去奮鬥,能看到一絲曙光,便是她要的自由。
在她不清楚離開白雲歸身邊會引發怎樣後果的前提下,努力獲得白雲歸的肯定,獲得攫取他的重視,努力成為他的武器而非墊腳石。從而換取亂世里難得的安逸生活,便是畫樓追尋的自由。
她很清楚在白雲歸身邊會得到什麼,相反她不知道離開白雲歸會得到什麼。
沒有人會傻到用自己已知的,去換取未知的。
未知是個可怕的詞……
再了不得的人,都害怕未知……
畫樓不是了不得的人,所以她更加怕……
泡在溫水的浴缸里,畫樓腦海里不停盤旋白雲靈與李方景。
單純的白雲靈,她肯定會哭着求自己。幫她在督軍面前說情,推了這門親事。她將自己緩慢沉入浴缸,鴉青色鬢絲在水裏泅開,透出墨色寶石的色澤。呼吸漸漸困難,她才浮出水面。磁白臉頰水珠滾落,芙蓉出水般純淨。
李方景麼……
那日他臂彎里的溫暖,早已漸漸消散;她跳躍如捶鼓的心,也慢慢平靜。
她亦
第七十五節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