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紀綱派林三刺殺自己,林三卻手下留情;講到林三向自己透露身份,表示不想再和朝廷作對,想讓兄弟們有個安生日子過……一直講到這一次,南海子刺殺。
講述的過程中,林三哥那魁梧的身姿、豪邁的氣度、沖天的義氣、絕世的身手,一次次浮現在王賢眼前,一次次讓他眼中泛淚……
就連朱棣朱瞻基爺倆,都為王賢講述的這個絕代奇人,暗暗心折,心:『怪不得王賢着了魔一樣,能和這樣的人做兄弟,實在是不虛此生。』
王賢講完了,輕聲道:「經過就是這樣,臣知罪,臣聽憑皇上處置。」
「唔,講完了。」朱棣有些悵然若失,竟為大明失去這樣一段風光,感到頗為可惜。失神了好一會兒,他才看着王賢道:「你確實有罪,身為北鎮撫司鎮撫,居然公私不分,讓朕怎麼放心,交給你更重的擔子。」
「是,臣知罪,呃……」王賢心裏正往下沉,暗道看來是沒好果子吃了,哪知卻聽到皇帝話鋒一轉,不禁愣住了。
「呵呵,」朱瞻基也大鬆了口氣,皇上既然這樣,最差也是個不賞不罰,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孫兒也這麼他,太義氣用事了。以後得改!」
「講義氣不是壞事,」朱棣卻搖搖頭,黯然嘆氣道:「朕原先覺着,做臣子的,最要緊的是忠心。為了忠心,什麼道義人味兒,統統都得拋一邊。這樣的臣子才靠得住。」着,皇帝眼裏流露出痛苦之色。「所以朕用了陳瑛、紀綱這樣的人。他們都是冷酷無情之輩,只要朕一聲令下,別自己的朋友,就是親爹老子娘也照殺不誤……」
顯然,紀綱這次的叛亂,對永樂皇帝的打擊很大。看到皇帝在做自我批評,王賢和朱瞻基哪敢插嘴,只能乖乖聽着。「朕曾經以為,那就是忠心,用這樣的臣子,不擔心他們會背叛。」着,朱棣自嘲的笑起來道:「現在想來,真是可笑。皇上跟臣子再親近,能比得上人家的親人朋友?要是臣子連親人朋友都能出賣,又怎麼可能終於皇上呢?」
王賢心,您老終於想通這個簡單的道理了。不過他絕對沒有笑話朱棣的意思,翻遍史書,絕大多數皇帝至死都認不清這一——因為當皇帝的,情商基本都停留在兩三歲,以為這個世界繞着自己轉,自己在所有人心裏,都理所當然的高於一切。
能認清自己在人心裏的地位,對唯我獨尊的皇帝來,這是多麼痛的領悟……不過領悟不到這一,基本上就跟明君絕緣了。
「所以孫兒啊,還是要用有人味兒的臣子。」朱棣教育起朱瞻基來。「有人味兒才會講感情,你對他好,他才會知恩圖報。沒人味兒的東西,要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孫兒牢記在心。」朱棣這話,對朱瞻基的衝擊也很大。自幼接受傳統帝王教育,讓朱瞻基很多時候,關注於人的陰暗面,朱棣這番話,給他的心裏頭開了一扇窗,讓陽光撒了進來。
王賢也是心下大定,他知道自己做對了。要是按照之前朱瞻基的支招,拼命撇清和林三的關係,肯定會引起永樂皇帝的反感。
「王賢,」朱棣的聲音,讓王賢回過神來,聽皇帝緩緩問道:「你想要什麼賞賜?」
『徐妙錦……』王賢險些就把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好在他還沒喪失理智,懸崖勒馬道:「臣畢竟是錯了,不敢要賞賜。能不挨罰,臣就心滿意足了。」
「哎,」朱棣一擺手道:「你千里而來,救下朕和太孫,要是不賞你,豈不寒了人心……將來誰還會為皇上挺身而出?」
「是啊。」朱瞻基開心壞了,在一旁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賞要罰,咱們都開心受着就是。」
「是這個理。」朱棣頭道:「吧,你想要啥?」
「那臣就了……」王賢一咬牙,沉聲道:「臣請皇上火速出兵,救救鎮江城裏的子弟兵!」
王賢話音一落,朱瞻基心頭一熱,暗道:『什麼叫有人味兒,這就叫有人味兒。我這兄弟實在是太……有人味兒了。』心我就不跟個死人吃醋了……其實朱瞻基對林三的事兒反應那麼大,相當程度上,是因為感覺王賢對林三,比對自己還有感情……
「這就是你要的賞賜?」朱棣眯着眼,似笑非笑。
「是。」王賢頭,目光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