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條大漢,正是章惇門下十三太保。這十三太保跟隨章惇久矣,想當年章惇平定桂、貴、川三省叛亂,招撫四十五州,十三太保鞍前馬後,曾立下過赫赫戰功。章惇也曾舉薦十三太保為官,可一十三人一個都沒有離開,依舊心甘情願地呆在章惇身邊為奴為仆。
「相爺有何吩咐?」一十三人同時張口,卻只發出一個聲音。
「給我殺進楊府,三十二口,一個不留。」章惇平靜地吩咐着,說話的語氣讓人覺得他似乎只是在囑咐下人去後院逮只雞來宰了,以待貴客。
「是!」一十三人吐出一個字,又齊刷刷地退下了。對於章惇的命令,十三太保從來不會問為什麼,也不會多說一個字,只是毫無條件地服從,不計代價地完成。
黃裳打了個冷顫,心想着待會要不要回房去添件衣服。
「勉仲!」章惇忽然叫到。
「大哥,什麼事?」黃裳像只貓一樣溫馴。
「為兄不好出面,你認得那本經書。待十三太保辦完事,你便去楊府找出那本書來。」
「是!大哥。」黃勉仲長出一口氣,只要別讓自己去殺人,幹什麼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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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聖三年孟夏,廿六日寅時三刻。
汝州城楊府慘遭滅門。楊家男女老幼三十二口,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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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惇在堂上直直地站着,一動也不動。黃裳陪在堂下,窩在一張太師椅中,連連打着哈欠。窗外一彎蛾眉殘月,在黎明前閃爍着冰冷的光澤。
十三太保回府衙復命,進門的卻只有十一個人。十三太保之首趙大說道:「回相爺,楊家三十二口均已斃命。李四被楊虎頭暴起擊殺,鄭七與楊塵對掌,楊塵死,鄭七重傷。」
章惇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銀盒,扔給了趙大,言道:「拿去給鄭七治傷。你們都辛苦了,下去歇了吧。」
「是!」一十一人同時一拱手,又齊刷刷退下了。
「勉仲,該你了。這次可千萬別讓為兄再失望了。」
黃勉仲無奈之下,只好強打起精神,翻身往城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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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楊府,此時已成了修羅地獄。
黃裳越牆而入,不顧身旁橫七豎八的死屍,徑往大堂方向而去。大堂的木門已然破碎,而堂上卻赫然端坐一人。此人鬚髮銀白,兩撇壽星眉耷拉着,了無生色,胸前血跡斑斑,一對招子卻依然亮堂。
「黃勉仲,某家已候你多時了。」這聲音還是那麼洪亮。
黃裳定了定心神,張口問道:「座上可是楊紘楊虎頭麽?」
「正是在下!」
黃裳一聽此言,嗆啷啷拔出所佩寶劍,一招「仙人指路」便刺向楊紘。
「且慢動手!」楊虎頭一聲大喝。黃裳頓時凝住了身形,寶劍卻不曾放下,依然遙遙指向楊紘。
「你可是為《常清靜經》而來?」
「正是!速速交出經書,我便不為難與你。」
「可笑可笑。你我皆為章惇仇人,奈何你卻要助紂為虐。」
「一派胡言!章大人乃裳之表兄,何來仇人之說?」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某被十三太保趙錢孫李四人圍殺,雖奮起擊殺了李四,卻已然身受重傷,只能憑一口真氣護住心脈,運用祖傳假死之術騙過十三太保,知道那章惇定會派你入楊府尋找經書,便候你前來了卻一樁心事。」說完這長長一段,楊虎頭的目光似乎渙散了許多。
「什麼心事?你且請講。」
「那章惇實與你並無絲毫血緣關係,章惇之父章愈與其乳母行苟且之事,其乳母不慎懷孕,便想着要假借你姑母之名,你姑母性情剛烈,不願假裝懷孕,章愈便將你姑母禁於後宅,與世隔絕。隨後,其乳母產下一子,章愈便使人害死你姑母,逢人便哭訴自己妻子因難產而死,所幸為章家留有一子,聊作慰籍。這個私生子,便是章惇。」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我又該如何相信於你?」黃裳聽得楊虎頭這般說,與心中所知暗暗相證,雖然口頭依然不肯承認,但心中卻已相信了七七八八。
「某年少時與章惇之父章愈兄弟相稱,章惇亦曾拜我為師,隨我學過多年武藝。我也是無意中在某次酒醉之後聽聞
第七章:四月維夏